油画家曹有成先生，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先后就读于苏州美专和杭州国立艺专（现中国美院），为大画家颜文樑先生的入室弟子，1952年，被分配到华东人民美术出版社（后更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①工作；如今，他与笔者都是上海市民盟书画院的画师，又都有在上海大学工作的经历，故相识相知。曹先生曾向笔者叙述与著名画家程十发先生早年一起生活和工作的经历，具体细节鲜为人知，写来可为当代画史实录。
与程十发邻居
据曹有成先生回忆：先前，程十发先生家住兴国路，环境幽雅，但房租昂贵，其夫人张金锜（生前为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有神经衰弱症，晚上睡眠不好，不能参加工作，养育三个孩子，还用一个保姆相帮，所以，家庭经济负担繁重。
约1955年，程十发与曹有成作为美术出版社的同事，一起租住哥伦比亚路26号甲栋（此弄堂也称为哥伦比亚弄，有甲、乙、丙三栋，今名新华路211弄26号甲“新华别墅”）。
这些建筑物是欧式小洋房式样，前方花园绿草，种植法国梧桐树，还有漆着黑色柏油的竹篱笆墙，著名清代官员薛福成的后人也住在弄内；若说到周边的环境，可以凯旋路为界线，西侧属于农田，东侧就是市区，每年夏夜，人们渐渐入睡的时候，静听蛙声一片，真是幽雅宜居之所在！
程十发便对曹有成说：“住这儿很好！”
曹有成想到夫人就在附近的上海市第六医院分院（今胸科医院）工作，也欣然同意了。
程家租住宽敞的底楼，夫妇子女相处和睦，程十发先生从每月100多元的工资中支付约4 0元的房租。
曹家租住二楼，房租每月26元。三楼是较小的亭子间。
曹有成说：自己当时每月有58元工资，每年稿费800多元，另有夫人每月40多元工资，一家人生活还算不错的。
曹有成先生回忆说：程十发先生全身心投入绘画，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窗内的灯光经常是通宵达旦的。曹有成曾亲眼看着程十发画《列宁的故事》连环画册……
约1957年，曹有成对国画也有了兴趣，程十发便劝导他多学习古画，隔日，取明代大画家沈石田的长卷来借其临摹，曹有成将此卷画细赏两月有余，可见十发之胸襟！
大约经过了3到4年的时间，程十发先生举家迁入延庆路141号，此楼原为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的连环画工作室，后辟为家属居住处；一楼为半地下室，二楼为程十发、韩和平住家，三楼为王仲清、罗盘住家（以后，仅王仲清一人未搬迁，终老此楼）。
与程十发共事
1952年9月，华东人民美术出版社（1955年，更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第一任社长吕蒙；成立大会时，程十发、丁浩坐在曹有成身后，还主动与曹攀谈。
1956年—1957年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以下简称人美）的办公室具体安置在铜仁路（南京西路交界处），也就是原《申报》创始人史量才的住家，室内有半人多高的护墙板，大理石地面，外有游泳池、绿色围墙，环境好极了！
程十发与版画家杨可扬相处特好，故编制定在人美宣传画创作室，具体同事的画家有：俞云阶、丁浩、哈琼文、陶谋基、钱大昕、翁逸之、游龙姑（女）、程十发、蔡振华、曹有成、杨文秀（女），室主任是杨可扬。
有趣的是，程十发的编制虽然在宣传画创作室（不在连环画创作室），但他从来不画宣传画，只画连环画。
程十发共事较好的人员，以年龄顺序还有：丁浩（最年长，程十发年次之）、顾炳鑫、罗盘、曹有成（比年龄最长者约少十岁），最小的是姚有信。程十发与朋友言谈时好像有点口吃，但口才很好，也善与人交往，为人处事有气量。
昔日，顾炳鑫、罗盘、曹有成、姚有信皆喜欢在清晨进行体育锻炼，但程十发极少参加。
回想起来，人美众多画家中，王仲清是第一个去西双版纳采风之人，程十发是在他以后才去的。
程十发的艺术观
程十发先生曾多次强调：画家自己要“扬长避短”，“作画要有趣味性”。
程十发先生作画产生的线条干湿浓淡，极富于变化，强调趣味性。他不单纯强调造型的准确性，比前人更为进步，有生活、有时代的新意。
曹有成体会：作为教师，自己和顾炳鑫作画太追求具体造型的准确性了，过于讲求形体比例、质感，考虑面面俱到，反而忽视了画面的整体效果，此正是画家弊病。而程十发先生有与常人不一样的艺术观念。
作为一个国画家，程十发先生并不墨守成规，他购买了大量可供参考的西洋画册。
除此，程十发先生还具有众多与绘画相关的艺术修养，如对古典文学、文物考证深有研究，并对京昆戏剧、摄影方面大有兴趣……
他喜欢画《聊斋》、《儒林外史》等古典名著插图。
他去西双版纳采风归来创作的人物风情画，是将现实生活与理想绘画的完美结合。
时2011年12月冬日，正平周宓笔录，2012年7月仲夏夜定稿。
（作者为上海大学艺术中心副教授）
责任编辑 沈飞德
注释：
①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建立于1952年8月，前身是华东人民出版社美术编辑部与华东人民美术出版社；1955年初改为现名，1956年1月和1958年8月，新美术出版社与上海画片出版社相继并入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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