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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舞蹈

发布时间: 2022-03-15 08:31:50 浏览:

出台“小姐”失踪

塞外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已经是四月中旬了,但位于天山北麓的戈壁小城奎屯却依然沉浸在瑟瑟的寒风中。

因为生意清淡,刚吃罢晚饭,闲极无聊的商业街“舒蕾休闲厅”老板杨某便约了几个“牌友”到店里打麻将。大约12点,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正打在兴头上的杨某头也没抬,任由在一旁观战的“小姐”韩清容上前招呼。过了一会儿,韩清容对杨某说:“大姐,我出去吃饭,一会儿就回来!”杨某答应了一声,韩清容便随着来人出去了。

已经是凌晨时分了,过惯了夜生活的“牌友们”看看天色行将放亮,纷纷告辞离去,“飞回”了各自的巢穴。杨某梳洗完毕后正要睡觉,突然想起出去了一个晚上的韩清容竟然还没有回来,不由有些着急了。

整夜不归,这对于韩清容来说,可是很少的事情,偶尔不回,她绝对要打电话回来讲一声的。

杨某急忙拿起电话,拨起了韩清容的手机号码。不想,拨了一遍是关机,拨了两遍还是关机,从凌晨一直拨到中午,韩清容的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一天过去了,韩清容依然音讯全无。

杨某心里有点毛了,再也不敢等闲视之。2002年4月19日,也就是韩清容失踪后的第三天上午,杨某到奎屯市公安局报了案!

又等了两天,韩清容还是没有任何音讯,公安局也没有什么线索。

杨某不敢再等了,一个电话打到了四川韩清容的姨妈家,问韩清容给家里打过电话没有。韩清容的姨妈说没有,几天来她也好几次给韩清容打过电话,可每次都打不通,总是关机。

杨某静下心来,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可能。她和韩清容是同乡,原本就和韩家人熟悉,两人关系也一直不错,如果小韩真要走,怎么也应该和自己打个招呼的,决不会这样不辞而别。

难道说她也像有的“小姐”一样傍了个老板“飞”了?

胡思乱想中,转眼到了“五一”长假,韩清容的姨妈及其在贵阳工作的哥哥趁假期来到了新疆,亲人失踪了,他们自然不会等闲视之。

在杨某的陪同下,韩清容的姨妈和哥哥再次到了奎屯市公安局,可公安局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妹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急坏了韩清容的哥哥。无法可想之下,他只好在奎屯市满大街张贴起寻人启事,并花了800元钱在《新疆都市报》把启事内容登了一遍,直到“五一”长假快完了,这才不得不回到了贵阳。

不想,“五一”过后不久,一个“神秘”电话打到了韩清容的姨妈家,打电话的人说他们知道韩清容的下落,但是要3000元钱才能告诉她。韩清容的姨妈说这事她做不了主,让和韩清容的哥哥联系,于是“神秘”电话又打给了韩清容的哥哥。

本来已经彻底失望了,突然有人打电话说他们知道妹妹的下落,韩清容的哥哥不由大喜过望。开始他还有所怀疑,但打电话的人对妹妹的情况显然十分了解,不但将其相貌说得八九不离十,对其身上的物品更是如数家珍,而且还知道妹妹有一个孩子的情况。

打电话的人说韩清容目前在石河子,地方只有他知道,很偏僻,要求韩清容的哥哥给他的信用卡上打3000元钱,取出钱后,他立即告知其妹妹的“藏身”地址。

思妹情切,当天下午,韩清容的哥哥便按照对方提供的信用卡号打了3200元钱。

汇完了款,韩清容的哥哥越想越不对头,妹妹失踪了一个多月音讯全无,突然有人打电话来要钱,这决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对方对妹妹的情况又如此了解,显然也不是无关的人进行敲诈,莫非妹妹被绑架了?

想到此,韩清容的哥哥立即向四川省遂宁市公安局报了警。

因为打电话的人所用的电话区号是新疆石河子地区,遂宁市公安局立即与石河子市公安局进行了联系,请求协助查找韩清容的下落,并尽可能“抓到”取款人。

石河子市公安局经过调查,发现打电话的人所提供的信用卡系用假身份证在乌鲁木齐办理的,根本无从查起。而信用卡是全国通用,只要有密码,在全国各地任何建设银行设立的取款机上都可以取出现金,根本无法控制。于是,石河子市公安局索性通知建行冻结了此信用卡。

到了5月17日,韩清容的哥哥又接到了“神秘”电话。电话中,对方说韩清容的哥哥不讲信用,骗了他,致使其信用卡被取款机吞掉,以后再也别想见到其妹妹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接了电话,韩清容的哥哥不由又气又急,后悔不该报警。以后几天里,他茶饭不思,只盼望着能再次接到“神秘”电话。

终于,一周后,“神秘”电话再次出现了。

电话中,对方说再给韩清容的哥哥一次机会,把钱汇给他后,即告知其妹妹的下落。

有过第一次的“教训”,韩清容的哥哥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好乖乖地按照对方提供的新的信用卡号汇入了3500元钱。

然而,汇完了钱后,“神秘”电话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失踪案”变成“绑架案”

对公安机关来说,最难查的就是失踪案,尤其是“小姐”失踪案。一则“小姐”们流动性太大,今天东明天西,哪儿有生意往哪儿去,不好控制;二则由于职业的关系,她们大都用的是化名,名字、年龄、住址大都是假的,根本无从查起;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与“小姐”们接触的客人都是临时的利益关系,互不相识,各取“所需”,没有其他任何因果关系,跟客人到哪儿去老板一般也不知道,如何去查?

韩清容的情况虽然有所不同,可其前期却大同小异。而到了关键的后期,当“神秘”电话打给韩清容的姨妈和哥哥后,由于韩清容的哥哥是在四川报的案,当地公安机关又因来电显示的区号不在奎屯,未能及时与奎屯警方联系,致使错失了破案的良机。

正是打击“双抢”专项斗争最为紧张的日子,忙忙碌碌中,又是几个月过去了。8月26日下午一上班,奎屯市商业街“祥和”旅社和“泰安”美容美发厅的老板一起来到了奎屯市公安局,称25日晚“祥和”的一个名叫代燕的“小姐”被“泰安”借走后整夜未归,并失去了联系。

“泰安”的老板说,25日晚12时许,一个客人来到了店里,说想找一个“小姐”玩玩。此时自己店里的“小姐”都不在,刚好“祥和”店的“小姐”代燕到超市买东西回来路过“泰安”门口,他便将其叫了进去。代燕和客人进房间商量了一会儿,便跟着客人“打的”走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祥和”的老板讲,代燕走时并没有和店里打招呼。25日他到克拉玛依办事,回来时已经晚上12点多了,路过商业街附近的一个火锅店时,曾看到代燕正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吃火锅。他当时没有吭声,回到店里问老婆代燕到哪里去了,老婆说不知道。他估计代燕一定是跟着其他店的客人走了,也就没再吭声。可到了今天早上,代燕依然没回店,打电话也不通,这才着了慌,一打听,才知道代燕是跟着“泰安”的客人走了。于是,两家老板找了整整一个上午,依然没有代燕的影子,无奈之下,两人这才不得不到公安局来报案。

接警的是奎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二中队中队长胡明。他立即安排人按照老板提供的线索进行了调查,同时查出代燕手机的通话信息。

查证结果,代燕失踪当晚,带走她的客人谁都不认识!而其失踪后手机通话的最后几个号码除了其伊犁巩留县家里的,再就是乌鲁木齐、石河子等地,但都是公用IC卡电话。

线索断了,刑警们只好暂且将其放下,又忙起了别的案子。

9月3日,“祥和”的老板又来到了公安局,称代燕的家人打来了电话,电话中说代燕讲了,她有4000元钱放在老板处,过两天他们就来拿。

难道代燕不想干了,自己回到了家里?

“祥和”的老板说,这事他也问过代燕的家人,对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回答。但听口气代燕似乎并不在家里。因为他几次要求和代燕亲自讲话,但对方总是百般推辞。

胡明嘱托“祥和”老板,代燕的家人再来电话时,一定要代燕亲自讲话,拿钱时必须由其家人亲自来!

9月6日,“祥和”老板又找到胡明,说代燕家人再次打来电话。电话中,她母亲终于说了实话,称有人绑架了她的女儿,并给了个银行信用卡号,要他们家立即打两万元钱进去,说否则就将其女儿卖到外地去……

“失踪案”变成了“绑架案”,胡明不敢掉以轻心,立即向主管副局长张新勇进行了汇报。张新勇指示:一、迅速与代燕家人联系,问清楚敲诈电话的详细内容;二、告知代燕家人,对方再来电话时,一定坚持要求与代燕亲自通话,绝不能轻易给对方的信用卡打钱;三、问清楚“绑架者”所提供的银行信用卡号,并立即进行调查;四、要求代燕家人随时随地直接与奎屯市公安局联系,及时反馈敲诈电话的内容和相关信息。

根据张新勇的指示,胡明立马亲自与代燕的母亲进行了联系。

代燕母亲说,第一个敲诈电话是8月26日上午11时左右打来的。那天,她正在家里收拾房子,电话突然响了。她拿起电话后,一个河南口音的男子问这是哪儿的电话,她回答说是巩留县某乡某村。对方又问是不是代燕家,她说是,然后反问道你是谁,对方说我叫王明,是代燕的朋友。她问有什么事,对方说代燕被人绑架了,现在关在地下室里。她一听急了,忙问为什么要绑架代燕,对方说不是他绑架的,是“姜政周”绑架的。她问为什么,对方说就是想要钱。她问想要多少钱,对方说两万元。她说小王,你是代燕的朋友,也是“姜政周”的朋友,你帮忙给说一下,千万不要伤害代燕,快把代燕放了,他提的要求我都答应,哪怕是去借钱都行。对方说帮忙可以,但你一定要寄钱,钱一收到我就让“姜政周”把代燕给放了。

代燕的母亲说,9月3日,那个叫“姜政周”的人亲自打来电话,说代燕欠他的钱,现在人就在他手里,要代家准备好两万元钱赎人。代母说家里刚盖了房子,没有那么多钱,能否少一点。“姜政周”说行,最少一万,并说代燕有四千元现金存在其老板处,要他们自己亲自去要。9月6日,这个“姜政周”又打来了电话,要她立即到伊犁建设银行给石河子建设银行4367424630010374×××的信用卡存钱。她说钱还没借够,能不能再宽限几天。“姜政周”一听火了,说你要钱还是要人,她急忙回答说当然要人,并恳求“姜政周”千万不要伤害代燕,自己马上再去借钱,借够了立马寄去。“姜政周”说行,再宽限你几天,不过你可别报警,报了警也没用。最后,“姜政周”要求她最迟在星期六中午12点以前把钱打到他的信用卡上,否则就要杀了代燕。

代燕的母亲说,星期六的早上,“姜政周”又给她打了电话,让她中午以前必须给他的信用卡上打进去一万元钱,如果收不到钱,他就把代燕往死里打。她要求让代燕接电话,“姜政周”说不可能的,见不到钱是不会让你听到代燕的声音的。晚上,“姜政周”又打了电话,说他已经到银行查了两遍,卡上根本就没有打钱,他回去后要往死里整燕子,明天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见不到钱的话,他就要将代燕杀了。当晚12点,第一次打电话的王明又打来了电话,说“姜政周”生气了,回家后把代燕往死里整,你赶快给他打钱吧,你不给他打钱,吃亏受罪的是代燕。她说小王你行行好,再帮忙给“姜政周”说说,再不要让他打代燕了,王明说行,不过我就只能帮你这一次了,你要再不给他打钱,他把代燕绑到了喀什、和田去你也不知道,把代燕杀了、埋了你也不知道,埋到了哪儿你也不知道,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了解清楚以上情况后,联系到之前代燕失踪后其手机通话中曾有石河子电话区号的线索,胡明分析认为作案人一定藏匿在石河子,如果代燕还活着的话,也应该在石河子。于是,在请示了张新勇后,胡明和侦查员许伟勇、濮彬、邹荣四人连同“祥和”、“泰安”的两个老板立即驱车石河子。

在石河子市公安局城区分局的配合下,胡明等人对“姜政周”告知代燕母亲的建设银行“龙卡”卡号进行了查询。建设银行的存档资料清楚地显示:该信用卡正是以“姜政周”的名义办理,留的身份证和电话号码都有。同时,银行监控系统的录像资料还清楚地记录有当时“姜政周”办理信用卡时的情景。

侦查员们大喜过望,立即请银行方面调出当时的录像资料,由“祥和”、“泰安”的老板进行辨认。然而,“祥和”、“泰安”的老板辨认后却异口同声地否认办理信用卡的人就是当晚带走代燕的男子。

那么,这个办理信用卡的“姜政周”到底何许人也?

侦查员许伟勇瞅着存档资料上的电话号码,越瞅越觉得熟悉,似乎是自己一个朋友的电话号码。他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胡明,几个人又立即赶到电信局,一查电话号码的户主,正是许伟勇的朋友。

难道自己的这个朋友掺和进了这起绑架案?不可能,许伟勇了解自己的这位朋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或者,是犯罪嫌疑人碰巧冒用了这位朋友的电话号码?

这似乎有点太巧了!

调查结果,许伟勇的这位朋友与办卡人“姜政周”果然毫无关系。

可就掌握的情况看,“姜政周”是否就是犯罪嫌疑人,似乎也在两可之间:其一他就是犯罪嫌疑人之一,其二是他在不知情或有利可图的情况下为犯罪嫌疑人代办了信用卡。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身份证被盗或丢失后被犯罪嫌疑人冒用了!

犯罪嫌疑人既然能冒用许伟勇朋友的电话号码,冒用一下“姜政周”的身份证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是否应该立即返回局里办理有关手续,对“姜政周”进行调查呢?

胡明总有点不死心,经电话请示张新勇,他又带着侦查员们在代燕手机的通话区域以及“小姐”们可能落脚的地方进行了整整两天的明察暗访,但依然毫无收获。

无奈之下,胡明只好委托石河子市公安局的同行和石河子建行的有关部门,一旦发现再有“姜政周”或王明的电话从石河子打出,请立即协助进行查控,同时,尽可能控制该信用卡在异地取款。

锁定电话机查出嫌疑人

胡明等人出发后,张新勇认真思量,越想越觉得案情重大,不可掉以轻心。

也许,通过此案,发生在奎屯的其他几起“小姐”失踪案也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想到此,张新勇拿起电话,与千里之外的巩留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王国新进行了联系,请王国新副局长与电信部门协调,为代燕家里的电话办理来电显示,以掌握犯罪嫌疑人的行踪,尽可能地抓获现行。

然而,张新勇没有想到的是,装上了来电显示后,“姜政周”以及王明似乎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了电话。

难道他们发觉了警方的意图?难道他们知道代燕家报了案?这不是没有可能!看来,自己所面对的绝非一般意义上的犯罪嫌疑人,他们是在和警方兜圈子,玩把戏。

胡明等人回到局里一周后,他们根据信用卡存档资料所发出的对“姜政周”的调查信终于有了回音。其家乡警方将“姜政周”的照片、户口底卡以及他们调查的资料等一并传真了过来,称“姜政周”三年前即到新疆打工,同行三人,目前住在新疆红旗村,其他情况不明。

“姜政周”的嫌疑立即上升。可新疆红旗村到底在哪里呢?

显然,“红旗村”是“文革”的产物,在新疆,过去叫这个名字的村子当不在少数。

考虑到“姜政周”对代燕家的熟悉程度,专案组将目光锁定在代燕的家乡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所属县、市。他们在想,是否代燕家里盖了新房子,引起了别人的眼红呢?

调查结果:在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几乎每个县、市都有“红旗村”,有的还不止一个。

侦查员们根据调查结果,立即向每一个“红旗村”都发出了调查函。

时间到了9月20日,发出的调查函还没有回音,“姜政周”的电话又出现了。

这天一上班,胡明便看到“祥和”的老板正等候在刑警大队的门口。情况来了,胡明不由得精神一振。果然,“姜政周”又给代燕家里打了电话,代燕的母亲不敢再报警,而是给其在乌鲁木齐工作的大女儿打了电话,其大女儿又给“祥和”的老板打了电话。

经查,敲诈电话还是从石河子打出的。

胡明立即与代燕的母亲进行了联系。代燕的母亲接到胡明的电话,不由得痛哭失声。

胡明安慰了好半晌,代燕的母亲才哽咽道,今天一大早,“姜政周”就打电话给她,说你怎么一点人性也没有,你女儿已经被打得死去活来,你怎么还不给我打钱。她根据公安局的交待,说听不到女儿的声音,钱不会打的。对方听后沉默了半晌,又问你报警了吗,她说没有。对方说你报警也没有用,我是干黑道的,什么也不怕,然后又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即到银行给石河子工商银行9558803016100034×××的信用卡上打一万元钱进去,否则代燕就没命了……随后不久,王明也打来了电话,让她赶快给“姜政周”的卡上存进去一万元钱,不然他也救不了代燕……

放下电话,胡明又立即与石河子警方进行了联系,请求协助查询信用卡的办理情况。经查询,信用卡还是以“姜政周”的名义办理的。胡明向张新勇做了汇报,请求再赴石河子。

张新勇同意了胡明的请求。

到了石河子,胡明立即在石河子公安局城区分局的配合下,对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电话进行了查询。

就在赶往石河子一个多小时的途中,“姜政周”又连续往代家打了四个电话,其索要的赎金也先后从一万元降到了八千元、六千元、四千元。代燕的亲属也急了,一次次询问是否按对方要求打钱进去,胡明回答坚决不能打,一打钱就完,不但人见不到,钱也拿不回了。

从“姜政周”连续四次的电话中,胡明明确感觉到了犯罪嫌疑人的急切心情,他们要拿上钱脱身了……

故而,在途中,胡明就与石河子警方进行了联系,请求对“姜政周”所使用的电话进行控制。

其实,连续四个电话,都是使用同一部IC电话。只是石河子电信局的查询速度实在太慢,直到上午11时胡明等人赶到了石河子,他们才刚刚查出IC电话的位置,致使石河子警方失去了当场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良机。

无奈,胡明只好一边安排侦查员在“姜政周”所使用的IC电话周围进行守候,一边到石河子市工商银行查询信用卡的情况。从石河子市工商银行得知,其夜间营业的网点只有两个:一个是总行,一个是百大城分理处。

从工商银行出来,胡明当即拨通了代燕家的电话,告诉代燕家人:如果“姜政周”再打来电话,就告诉他们已经让人到县城汇钱去了,下班前绝对能打到卡上,请他们晚上到银行的营业网点去查询。

安排完这一切,胡明又立即调整了警力,加强了对石河子市工商银行两个夜间营业网点的控制。

果然,晚上10时许,“姜政周”再次打电话到了代燕家,所使用的IC电话就在百大城旁边。其实,“姜政周”打电话时侦查员就在旁边不远处,可惜他们并不认识“姜政周”,而通过电信局查到电话位置时,已经是40分钟之后了。绝佳的机会错过了,侦查员们无不懊恼万分。

胡明分析钱未打到卡上,“姜政周”一定还会打电话的。于是,他要求守候在几部重点电话旁的侦查员只要发现有人再打电话,尽可能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前提下,凑到跟前听一听电话内容。

虽然整夜都没有合眼,但侦查员们再也没有发现任何情况。第二天上午10时,“姜政周”又打电话到了代燕家,这次换到了某邮局门口。

整个白天,电话不断,可由于狡猾的敌人飘忽不定,不断变换通话地点,而电信局查寻的速度又慢,侦查员们跑得都快要虚脱了,还是未能抓住他。

这期间,“姜政周”先后使用了八部IC电话,而侦查员们每次都是晚一步,一个也没跟上。显然,犯罪嫌疑人具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

已经是第二天了,一大早,胡明想这样老跟在犯罪嫌疑人后面跑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和侦查员们商议了一下,又给代燕家里打了个电话,要求他们想办法借一部手机来,在“姜政周”打来电话的同时,立即用手机告知其使用的座机号码,尽量争取时间。

然而,由于代燕家在山区,周围村子使用手机的人很少,故一直到了晚上,代燕的家人还是未能借到手机。

晚上9时许,代燕的家人又打来电话,说“姜政周”又打了两次电话。一查,“姜政周”这两次使用的都是公用电话。侦查员们兴奋了,只要犯罪嫌疑人使用公用电话,就有戏!因为犯罪嫌疑人只要使用公用电话,就会有目击证人。

侦查员们估计犯罪嫌疑人的磁卡里的钱用完了。可惜,两部公用电话的机主都记不清打电话人的模样。

又是一天没吃饭了,晚上10时许,侦查员们再次集中在石河子市工商银行门口,每人买了一个干馕啃了起来。

正是中秋之夜,平时熙熙攘攘的石河子街头一下子显得冷清了许多。无疑,人们都已回到了家里,品酒赏月,合家团聚,享受天伦之乐去了。可此时此刻,胡明和他的部下们却只能坚守街头,默默地守望着万家团圆。

夜深了,街上的人更加稀少了,正在这时,已经陪伴他们整整奔波了两天的石河子市公安局城区分局刑警大队的杨中队长又骑着摩托车来到了侦查员们的身边。他是专程为他们送月饼来的。

杨中队长拿出了带来的月饼、葡萄,分发到了每个侦查员的手中,说:“来,十五了,大家回不了家,吃块月饼,也体验一下过节的气氛。”

战友的深情,兄弟的友谊,使侦查员们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吃罢了月饼,侦查员们忘记了伤感和疲劳,他们沿着百大城一线,徒步登记了180多部IC电话和公用电话。

晚上12点多,代燕家又打来电话,说“姜政周”又打了电话要钱,不过这次来电显示的区号是奎屯!

胡明立即给副大队长马新力打了电话,请求协助查控奎屯的电话。然而,尽管“姜政周”先后两次使用奎屯的电话,可马新力等人还是每次都晚一步赶到……

骑车男子的额头冒出豆瓣大的汗珠

中秋节第二天,一上班代燕的母亲就直接打电话到了张新勇的办公室,质问张新勇为什么不让给信用卡里打钱,说"姜政周"又打来了电话,说只要打了钱,就能马上见到女儿。救女心切的代母说,她已经准备好了钱,要是公安局再抓不到罪犯,她就到银行去汇钱了,否则,如果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拿公安局是问……

张新勇理解代母的心情,可此时此刻,他除了百般劝慰并向对方说明利弊外,并没有更多的言语去安慰代母。

是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按对方的要求向卡上打钱,否则对方取出了钱不再与代家联系,那案子也就失去了惟一的线索,再也没有侦破之日了。

何况,此时代燕是死是活,谁也无法断定。如果代燕已经被犯罪嫌疑人杀害,给信用卡上打钱也只是遂了他们的意;如果代燕还活着,犯罪嫌疑人为了拿到钱,是不会轻易伤害她的,代家拖着不打钱,正是给了代燕一线生机。

而从目前的情况看,代燕实际上已经是凶多吉少,不然的话,犯罪嫌疑人是不会不让她和母亲通话的。

沉思了半晌,张新勇又抓起了电话,将案情向正在外地出差归途中的局长钱益民进行了通报,两人在电话中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这样老跟在犯罪嫌疑人的后面被牵着鼻子走太被动,永远也抓不到人的。

两人又对犯罪嫌疑人的心态进行了分析,认为犯罪嫌疑人选择在中秋节期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电话要钱,无非有三种心态:一是认为中秋节到了,警察可能也要休息,此时要钱安全系数相对要大一些;二是他们还不知道代家已经报了警,还存在着几分侥幸心理;三是他们贪财心切,铤而走险,其中还夹杂着几分盲目的自信……

钱益民要求张新勇立即与州公安局进行联系,请求他们协调代家所在地的公安机关全力配合,尽快侦破此案。

放下电话,张新勇随即又拨通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公安局刑侦处处长陈明清的电话,将案件进展向陈明清进行了汇报,同时请求陈明清与巩留县公安局协调,迅速派两名民警日夜守候在代家,一有情况,立即根据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电话区域,用手机直接与自己或胡明、马新力进行联系,同时让代家尽可能拖延时间,争取战机。

接到胡明的电话时,马新力正在刑警队值班。

根据胡明提供的电话号码,马新力立即与电信部门取得了联系。

很快,电信部门便查到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电话位于奎屯市乌苏路上的建设银行门口。

马新力叫上同自己一块儿值夜班的冯伟、钱振彪两人,火速赶到乌苏路建行门口。

然而,建行门口的IC电话旁已经空无一人。

正在这时,胡明又打来了电话,告知了另一个电话号码。

一查,这个电话也在乌苏路上,相距建行门口的电话不到50米。

可这个电话跟前也已经没有了人,虽然路上的行人还有许多。

怎么办?

马新力和侦查员们分析认为:犯罪嫌疑人既然在乌苏路一带活动,那么他们当与此地有某种联系,要么是住在附近,要么对此地情况、环境十分熟悉。于是,他们分头在乌苏路上的几个IC电话旁来回巡查,并扩展到团结东西街等繁闹地段,可一直守候到凌晨三点半街上已经见不到行人了,也没再发现其他异常情况。

第二天,也就是9月22日,是奎屯市公安局的喜日子,这一天,局里有两名同志举行婚礼,其中一个是刑警队的夏小虎。

中午下班了,马新力等人洗了把脸,脱下警服换上便装,一同喜气洋洋地来到了公安局斜对面的黄金大厦,参加夏小虎的婚礼。不想婚礼刚开始,马新力腰间的手机便响了,胡明又来了电话,称犯罪嫌疑人再次使用奎屯电话向代家索要赎金。

而犯罪嫌疑人这次使用的电话则位于新疆建设兵团农七师工会附近。

来不及向新娘新郎辞别,马新力叫上身边的侦查员冯伟、钱振彪、吾兰三人,火速冲下楼去,驱车直奔农七师工会。

头一天晚上在乌苏路巡查时,马新力等人已经摸清楚农七师工会附近共有三部IC电话。由于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部,马新力没敢把警车直接开到跟前,而是停到了附近的一个角落,然后冯伟、钱振彪和吾兰三人下车,分头往三部电话走去,马新力则守在车上,准备等三人走到电话跟前后按照胡明提供的电话号码拨出去,看看究竟是哪一部电话。不想,当马新力刚掏出手机,还没拨号,手机便响了,是刚刚赶到代燕家的民警直接拨给马新力的:犯罪嫌疑人正在使用另一部电话与代燕家人讨价还价!

马新力立即与守候在114查号台的侦查员联系,同时发动汽车,招呼冯伟、钱振彪、吾兰三人马上回来,几个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冯伟等人还没跑回到车前,电信局的信息反馈了回来: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是农七师公安处对面的IC电话!

而农七师公安处就在附近不远!

当冯伟、钱振彪刚刚跨上汽车,车已经起步了,马新力来不及再等吾兰,便驾车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农七师公安处附近共有五部IC电话,但都没有人。

马新力没有停车,而是继续驾车顺路缓缓北行,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两边的情景。这时,透过林带,马新力看到一个30岁模样、身材胖胖的男子从林带里出来到人行道上骑上自行车向北而去,并且已骑出去10多米远。车到那男子上车的地点,马新力仔细观察,发现林带后"曙光幼儿园"门口似乎正有一部IC电话。来不及多想,马新力本能地将车开到了那个骑车男子面前停下,冲着冯伟、钱振彪命令道:"快下去,把这个人控制住!"车未停稳,冯伟、钱振彪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骑车男子扑倒在地。

骑车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挣扎着叫喊道:"你们是谁?干什么的?为什么抓我?"

马新力没有理会骑车男子的叫喊,走下车后把头一摆,示意冯伟、钱振彪带上对方往林带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拨通了守候在代燕家里的民警刚刚通报的电话号码。

曙光幼儿园门口的IC电话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

马新力回过头来,一言不发,冷冷地注视着骑车的男子!

虽然已是深秋,天气已经很凉爽了,可骑车男子的额头却冒出了豆瓣大的汗珠!

正面接触嫌疑人蔡全安

骑车人被带回了刑警队。

从骑车人身上,侦查员们发现了一张身份证、一张建设银行信用卡、一张IC卡,还有一部传呼机……

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蔡全安。

侦查员们当即对蔡全安进行了讯问。

你刚才在农七师公安处对面的林带里干什么?

被抓了现行,蔡全安自知抵赖不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打电话。"

往哪儿打?

伊犁。

给谁打?

我也不知道。

已经镇定下来的蔡全安开始耍花招了。

胡说,不知道打什么电话,老实回答。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电话是别人让我打的,说事成后分给我5000元钱。

谁让你打的,他人在哪儿?

王万山,现在石河子,他说他绑了一个"小姐",想搞点钱,所以让我帮忙打电话问"小姐"家里要钱。

你是干什么的?

原来在石河子街开店,赔了,现在什么也没干,在家里带了几个"小姐"做生意。

你认识代燕吗?

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王万山是什么人,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王万山是我的一个老乡,过去做生意时认识的,也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能让你替他打电话?蔡全安,你可要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要想清楚不老实交代的后果。

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老实交代,老实交代。

张新勇闻讯赶来了。马新力向张新勇汇报了讯问结果,两人分析认为:不管蔡全安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有一条可以证实,他最起码是"知情人"之一。

张新勇决定正面接触一下蔡全安。

张新勇走进了讯问室。

侦查员刚刚给蔡全安买回了一盘子拌面。

见到张新勇进来,正在狼吞虎咽吃拌面的蔡全安乖巧地站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马新力不失时机地介绍道:"蔡全安,瞧你多大的面子,我们局长‘看‘你来了。"

蔡全安闻言两腿一并,叫道:"首长好!"

其夸张的表演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发笑。

张新勇看了一眼桌上的拌面,调侃道:"嗬,挺香的嘛,坐下继续吃、继续吃,吃完了就好好交代。"

蔡全安忙不迭地说:"是、是,我一定好好交代。"

"那好,我问你,王万山都有什么特征?"张新勇道。

"王万山嘛,人黑黑的,理了个三七分的头,穿了套黑西装。"蔡全安回答。

"还有呢?"张新勇又问。

"还有……还有……我再想想,对了,还有就是他西装里面总是穿一件黑T恤。"蔡全安又答道。

"他有没有手机?"张新勇再问。

"没有,有的话他还打公用电话吗?"蔡全安斩钉截铁地回答。

像要佐证蔡全安的话似的,正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蔡全安的传呼机响了。

马新力过去拿起传呼机一看,正是王万山打来的,上面留言:王万山先生有急事找你,请速回电话0993……

正是石河子的区号。

张新勇接过传呼一看,区号后面的电话号码却是"8"字打头。

张新勇当即命令马新力:"不审了,带上这个姓蔡的路上继续问,你再马上给胡明打个电话,就说犯罪嫌疑人已离开石河子,让他们速到沙湾,尽快查清这部电话的位置。"

之后,张新勇对蔡全安说:"蔡全安,既然你一再表白是王万山让你打的电话,那就给你一个机会,配合我们把王万山抓到,算是立功赎罪吧!"

蔡全安满面笑容:"是、是、是,我一定好好配合,绝对配合你们抓到王万山这狗日的。抓到了他,你们就知道我是无辜的了,就可以证明我无罪了。"

张新勇、马新力一行乘坐一辆无牌照桑塔纳刚刚驶上乌奎高速公路,蔡全安的传呼又响了。

这次,是蔡全安的情妇打的,问蔡全安现在哪里,王万山有急事找,已经给家里打了几次电话,请速回家。

怎么办?回不回电话?

马新力请示张新勇。

怕蔡全安的情妇起疑心,张新勇思忖了半晌,决定让蔡全安回电话,但只允许他说两句话:一、现在外面打麻将,回不去;二、王万山再来电话,请他打"朋友"的手机。

马新力用自己的手机替蔡全安拨通了其情妇的电话。

一路上,蔡全安显得十分配合,信誓旦旦,有问必答,诚恳的态度,轻松的笑容,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诚意。

蔡全安说,不好意思,在刑警队我说了假话,王万山其实并不黑,而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人,人也聪明,一眼看去,压根儿就不像个打工的。

蔡全安说,到了沙湾,你们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直到把王万山抓住为止。

蔡全安发誓,今后他一定吸取教训,再也不和王万山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车到沙湾,张新勇一行很快便和胡明等人联系上了。

此时,胡明已经找到了王万山所使用过的电话的位置。

那也是一个公用电话亭。

可惜,守电话的人也记不清打电话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正在这时,王万山又给蔡全安打来了传呼。

路上,已经有两个传呼没回了,这次再不能不回了,不然王万山会起疑心的(他没有打"朋友"的手机)。

可怎么回,却大有讲究,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毕竟,王万山不似蔡全安的情妇那么好糊弄,一旦惊动了他,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尤为重要的是,张新勇总觉得蔡全安这个人很不可靠,别看他一副笑脸,满口都是行、行、行,是、是、是,可张新勇总觉得那笑脸背后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狡诈。

搞不好,他交代的全都是假话。

如果是这样,一旦让他拿起电话,一句话不对,为王万山通了风、报了信,那就会让刑警们近一个多月来的辛勤劳动全部化为泡影。

张新勇永远也忘不了2000年侦破奎屯市"8·31"特大盗窃案时遭遇的一个深刻教训。

2000年8月31日,奎屯市公安局侦破了一起特大系列入室盗窃案,在案件的尾声阶段,两个侦查员奉命乘火车到西安抓捕一个涉案重要嫌疑人。快到西安时,侦查员们带着进行辨认的人收到了该嫌疑人的传呼,侦查员让这个人回电话稳住对方,不想这个人拿起电话便叫道:"警察来了,快跑!"

眼看着已经到了嘴边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当时,那两个侦查员懊恼得恨不得跳下火车。

他们知道,任何处分也都弥补不了他们的失误。

这件事,张新勇忘不了,侦查员们更忘不了!

因此,他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电话必须回,不回不行。

而要回电话,必须首先拟定好电话的内容,一个字也不能多,一个字也不能少。

同时,蔡全安回电话时,还必须做好一切预防措施,以防被他偷奸耍滑。

张新勇和马新力、胡明商议了一下,命令蔡全安只准说三句话:一、你在哪儿;二、钱已取上;三、怎么碰头、几点钟、在什么地方。

为预防万一,张新勇不得不采取了一些非常措施:在电话交到蔡全安手里之前,即命令两个民警前后卡住了蔡全安的脖子,之后才把手机塞到其手里。

蔡全安脸上的冷汗又出来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耍了花招。

电话中,蔡全安只说了两句话,然后没等王万山回答,就迅即挂断了电话。

蔡全安的两句话是:"万山吗,你在哪儿?钱我取上了,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张新勇和马新力、胡明面面相觑,千防万防,没想到末了蔡全安还是玩了这一手。有个侦查员伸手就想揍蔡全安。张新勇拦住了他。

蔡全安则趁机双手抱头,故作惊恐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没讲完就挂断了……"

警察向王万山走了过去

虽然抱头蹲在了地上,蔡全安的心里却说不出的惬意。警察怎么样,警察不照样被自己涮了。

他相信,听到了自己的话,王万山只要还不是傻瓜、笨蛋的话,是一定会溜之大吉的。一则自己和他讲话从来没有这么短过;二则自己根本没听他讲在什么地方,如何送钱;三则从两人的关系看,自己是主,王万山是宾,自己是老板,王万山则是打工的,哪有老板给打工的送钱的道理?

只要王万山跑了,警察还能奈何我哉!自然,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哪怕是打死也不会说的。而代燕的事情,只要全部往王万山身上一推,自己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了。蔡全安的心里不由乐开了花。

他暗暗道:"不错,老子是不小心被你们抓住了,可抓住了又怎么样,只要王万山跑了,死无对证,到时候你们还得乖乖地把老子放掉。"

心里虽然生气,张新勇还是强行压住了心头的无名之火,并及时制止了侦查员们的过激行为。

他让胡明再次与电信部门联系,查明王万山打传呼时所使用的电话位置。

电话的位置在沙湾火车站。

张新勇乘坐的桑塔纳轿车停在了沙湾火车站候车厅前的广场上,胡明等人的警车则远远地停在了站外的隐蔽处,然后下车步行到候车厅大门前。

候车厅内外有很多人,大都是接站的,其中厅外的台阶上坐了一排的出租车司机和三轮车夫。尽管如此,一下车,张新勇立马便盯上了候车厅进出口前坐着的一个人--脸黑黑的,穿一套黑西装,黑西装内套了一件黑T恤,和蔡全安开始所描述的王万山的特征几乎一模一样。

张新勇悄悄地问身边的马新力:"你瞧,像不像?"

马新力也注意到了此人,微微点头道:"有点像。"

此时,侦查员们也都到了位,分散在了四周,大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悄悄地注视着张新勇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他的命令。

张新勇插在裤袋里的右手攥成了拳头,真想掏出来再挥下去。

他知道,只要自己做出了这个动作,那眼前的这个小子无疑就成了瓮中之鳖。

猛然间,张新勇的眼光盯住了对方的腰间,那里,分明挂着一部手机。并且其头发也不是三七分,而是小平头。这是蔡全安的描述中所没有的。

蔡全安路上又说,王万山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人,可眼前这小子显然并不符合这个特征。

怎么办?

张新勇当然并不完全相信蔡全安,问题是机会只有一次,万一抓错了人,惊动了真正的敌人,那可就连补救的机会也没有了。

张新勇插在裤袋里的右手掏了出来,原本紧攥着的拳头松开了,把一盒"雪莲王"香烟掏了出来。

香烟下面,还有一个打火机。

张新勇打开烟盒,抽出了一支香烟,正准备点燃时,他突然灵机一动,拿着香烟朝嫌疑对象走去。

蔡全安分明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王万山,你这个笨猪!

蔡全安恨得牙根儿直痒痒,真恨不得下车去咬王万山几口。

其实,打车一进广场,蔡全安就发现了坐在台阶上的王万山。当时,他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痛骂起对方来。

"我早晚要死在你这小子手里!"他想起了早先曾对王万山说过的一句话。那时,他们自然是在开玩笑。

可谁能想到,今天,这句话竟然应验了。

看到张新勇下车后目光直直地锁定了王万山,看到侦查员们已经散布在王万山周围,隐隐形成了包围圈,绝望、恐惧的心理不由弥漫了蔡全安的全身。

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地打颤,虽然在他的竭力掩饰下,旁边的侦查员并没有注意到。

看到张新勇待在王万山附近半晌没有行动,蔡全安的心里不由又泛起了几分希望,他暗暗祈祷:警察大爷呀,你快走开,快离开王万山吧!

可是,他却看到张新勇不但没有走开,反而向王万山走了过去。

蔡全安颓丧地闭紧了眼睛。

走到了王万山跟前,张新勇镇定地说:"同志,借个火。"

王万山看了看张新勇手中的"雪莲王"香烟,眼睛里不由掠过一丝奇异的神情,瓮声道:"我没打火机。"

"火柴也行。"张新勇说。

王万山掏出了一盒火柴,递给了张新勇。

没错,是河南话!

张新勇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在点着烟后还火柴的同时,差一点就想伸手出其不意地将对方的双手抓住。

且慢,既然蔡全安也来了,还是让他辨认一下吧!

还了火柴,张新勇转身朝自己乘坐的黑色桑塔纳望去。

桑塔纳内,马新力打开车窗,朝张新勇摆了摆手。

张新勇不死心,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呢?

张新勇示意许培勇和另一个侦查员坐到了王万山的两边,自己转身向桑塔纳走去。

当张新勇向王万山跟前走去时,跟在他身后的马新力心领神会地转身回到了桑塔纳车上。

到了车上,马新力问蔡全安道:"蔡全安,你眼睛放亮一点,前面有没有王万山。"

"没有。"蔡全安眼睛抬也没抬,张嘴就道。

"那边呢?"马新力的手向右一指。

"没有。"蔡全安随口答道。

"这边呢?"马新力的手又指向了左边。

"没有。"蔡全安又答道。

马新力火了,指出去的手收回来就变成了拳头:"蔡全安,你他妈的存心捣蛋是不是,你眼睛看也不看,怎么知道没有!"

蔡全安身子一闪,躲开了马新力的拳头,嚷道:"我早就看过了,没有就是没有嘛,要是有,你们就把我的头割下来!"说着,蔡全安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坐在门口的是不是?"马新力的手指直接指向了王万山。

"不是不是,怎么会是他呢?"蔡全安气壮万分。

"你再仔细看看!"马新力不死心。

"嘿,我和王万山几十年的交情了,并且他还跟我干了一年多活,咋能认错?绝对不是。王万山白白净净,衣着整齐,哪像这个人,邋里邋遢的。"

"蔡全安,你可要放老实点,如果你胆敢蒙骗我们,你知道后果的。"马新力双眼直直地逼视着蔡全安。

"我一定老实!一定老实!你想啊,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敢蒙你们?再说了,我还巴不得你们赶紧抓住王万山呢,不然我怎么解脱呢?"蔡全安又开始赌咒发誓。

"那你再仔细看看,到底有没有?"马新力的信心也有几分动摇了。

"我早看过几遍了,没有,王万山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识的。"蔡全安回答。

这时,张新勇正好转过了身,马新力摇下车窗玻璃,探头出去,摆了摆手。

火车到站了,下车的乘客蜂拥走出了车站,出租车司机和三轮车夫也纷纷起身,招呼起他们的生意。

很快,车站里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包括侦查员们暂时放过的王万山。

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一天没吃饭的侦查员们都有点撑不住了。

可眼前还是没有什么情况,王万山再也没有打传呼给蔡全安。

"先去吃饭吧!"马新力征求张新勇的意见,

张新勇点点头。

是的,该去吃饭了,一则大家已经饿得受不了了,二则呆在这儿时间太长,搞不好就会暴露,从而惊动了犯罪嫌疑人。

回到沙湾县城,侦查员们来到一个小饭馆,每人要了一个拉条子拌面。

蔡全安说他饭量大,吃完了一盘又要了一盘。

这顿饭,大家吃得说不出的沉闷。

张新勇也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回忆着行动的每一个细节,想找找哪个环节失误了。

当蔡全安吃完一盘拌面又要了一盘时,张新勇不由心中一动。

他看到,此时蔡全安的神情完全不一样了,原来一直十分紧张的面孔似乎一下子放松了,拌面也吃得似乎格外的欢畅,好像胃口突然放开了。

不错,这家伙表面上装得老实,其实一直在耍花招,说假话,从头到尾都是!

张新勇不动声色,叫上马新力、胡明,一同到了饭馆外面。

其实,马新力、胡明也早就注意到了蔡全安的反常,心里也装着共同的疑问。

几个人一碰头,疑点更多了:交代王万山的特征,他在刑警队说的一套,路上说的又是一套,其疑一也;回电话时,蔡全安不但不按照交待的话说,反而话没讲完就挂机,其疑二也;在车站时,蔡全安曾说王万山跟他干过一年,那就说明在两人的关系中,蔡全安是主,王万山是副,蔡全安是老板,王万山则是打工的,这一点从蔡全安打电话时命令式的口气也可以听得出。试想老板怎能替一个打工的打电话要钱呢,其疑三也……

结论,蔡全安的确在耍花招,说假话!

很可能,他就是这起绑架案的主犯。

必须重审蔡全安!

吃罢了饭,侦查员们把蔡全安带到沙湾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摆开了攻坚的阵势。

蔡全安还是信誓旦旦,赌咒发誓,说自己一直说的都是真话,绝对没有骗人,你们不信就枪毙我。

侦查员们自然再也不会相信蔡全安的鬼话了。

讯问进行到晚上9时30分许,蔡全安还是强硬异常,死不开口。

正在这时,他的传呼机又响了,一个侦查员拿起传呼一看,还是火车站的号码。

来不及再审下去了,侦查员们一蹦子跳了起来,架起蔡全安,连拖带拉地冲下楼去。

捕获帮凶王万山

蔡全安昨天晚上回奎屯后,王万山不知怎么回事,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不敢在石河子呆下去了,一大早就急忙坐车到了沙湾。其实,他本想远走高飞的,无奈身上没有几块钱。原本,他已经和蔡全安商量好了,一拿到钱,就到乌鲁木齐、库尔勒、阿克苏、伊犁、克拉玛依、哈密等地跑上一圈,再绑上几个"小姐",然后再到内地去,到大城市的高级宾馆、饭店里专门绑架、敲诈那些身上带有大把信用卡的大款们,绑架后逼问出其信用卡的密码,取到钱后再将他们杀掉……

代燕家已经报了案,这一点他和蔡全安是知道的。因为有一次他和蔡全安专门试验过:拨了电话后一通就挂断,没一会儿代燕家里就把电话反拨回来,并且缠着他们不让挂断。这就足以证明公安局插手了,并且代燕的家人很笨拙地就把警察的意图给暴露了!

正因为如此,一连半个多月,他和蔡全安再也没敢给代燕家打电话。

但他们却心存侥幸:韩清容家不也报了案吗,公安局又能奈我何?最后,韩清容的哥哥不还是乖乖地打了钱!自然,如果公安局不插手,钱会打得更顺。但即使公安局插了手,被绑架、杀害的"小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间蒸发了一般,公安局又到哪儿去找?如何去查?

再则,公安局查案还不就是那老一套,他和蔡全安与被绑架的"小姐"之间没有任何因果关系,公安局怎么也不会怀疑到他们。

惟一让王万山不放心的就是蔡全安。王万山了解蔡全安这个人:不但心狠手辣,胆大包天,而且极度自信,把谁都看不到眼里,谁的话都听不进!一开始打电话时,王万山说不能用固定电话,说凡是固定电话电信局都有登记,警察一查就能查到。蔡全安则说:再查也需要时间,放心打,十分钟警察也到不了现场。

代燕家报案后,王万山本想放手不干了,并且一个人回到了他前一段一直在那里卖菜的塔城。不想,过了半个月,蔡全安又打电话把他叫到了沙湾,说没事了,"泰安"的老板已经跑了,公安局更查不清了。于是,两个人又一起到了石河子。

看代燕家一直不给卡上打钱,昨天晚上等得不耐烦的蔡全安一个人回了奎屯,说到奎屯后再打电话,并让王万山留在石河子继续打,以牵制警方的注意力。

他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石河子市公安局,做梦也没想到原来一直是奎屯市公安局在侦查此案。

蔡全安走后,王万山不知怎的一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梦中,不是黑云密布、狂风大作,就是电闪雷劈,狼追狗咬,搞得他整整一晚上都未睡好觉……

今天一大早,蔡全安给王万山打了个电话,说再不要给代燕家打电话了,说他已经说好了,代燕家今天就打钱。王万山说好,那就不打了。

放下电话,心惊肉跳的王万山便直接到了沙湾。到沙湾后,他怕蔡全安一个人把钱独吞了,就接连给蔡全安打了几个传呼,可不知这家伙干什么去了,一直不回。

直到蔡全安的情妇告诉他蔡全安打麻将去了,他这才稍微定下了一点心。

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打麻将。当时,王万山心里忍不住暗骂蔡全安。

中午蔡全安回电话时,王万山心里不是没有疑虑:给自己送钱来,蔡全安什么时候转了性,变得这么好了!

况且,他连自己在哪里都没问清楚,如何送?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王万山的心头,莫非……可他却不愿相信这种预感,他明白蔡全安有多么狡猾,怎么可能呢?如果他真的拿上了钱呢,自己就这样走了,一块儿干的事,岂不便宜了他一个人?他想传呼上留着沙湾的电话,一直在这一带混的蔡全安当然会知道自己此刻在哪里。

怀着这种侥幸的心理,王万山到了火车站,就再也没离开那里,一直耐心地等待着蔡全安给自己送钱来。

当张新勇向他借火时,他并没有起疑心,只是感到有几分奇怪:一个能吸得起"雪莲王"香烟的人,怎么会没有打火机呢?

而当许培勇和另一个侦查员坐到他身边时,他倒是有了几分警觉,这两个人怎么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难道他们是警察?

因为长期的犯罪生涯,王万山和蔡全安在一起时,总是忍不住分析各种各样的人,有时走到大街上,他们也经常不断地重复着一种游戏:猜测街上行人的职业和身份,看谁猜得准。

当然,他们也经常研究警察的特点。在他们的眼里,便衣刑警的衣着打扮应该是这样的:理个小平头,夹个黑皮包,走起路来呼呼生风,坐在那儿则是一副沉思的样子,一脸救国救民的神态……他们看过了太多的警匪片,里面的便衣基本上都是这种模子。可眼前这两个人怎么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猛然间,王万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莫非,这两个人也是黑道上的?

王万山一下子定在了台阶上,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坐在身旁的两个人终于走了,王万山这才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暗暗为自己的多疑而好笑。

这时,他终于又想起了蔡全安。这家伙,怎么还不来?

他的肚子也饿了,可却不愿离去,他怕错过了车次,蔡全安找不到自己。

然而,晚班的火车也开走了,蔡全安还是杳无踪影。他终于忍不住再次给蔡全安打了个传呼。

张新勇等人乘坐的车辆风一般穿过县城,朝着火车站疾驶而去。路上的车辆、行人无不纷纷躲避,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远去的车辆。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旦错过,很可能永不复来。

不到五分钟,张新勇等人便赶到了车站。

根据张新勇路上的部署,车未停稳,胡明便带着侦查员们跳下车去,直向出站口的公用电话旁扑去。

车上,张新勇把已经拨了号码的手机递给了蔡全安,并警告道:"蔡全安,这可是你最后一次立功的机会了,你要再敢胡来,小心你的脑袋。"

"我一定按你们说的办,一定!"蔡全安点头哈腰。

张新勇的计划是,手机拨通后,守候在公用电话旁的侦查员只要看到有谁拿起电话,叫出蔡全安的名字,便蜂拥而上,将其按倒在地。

不想,手机到了蔡全安的手里,他一下子按了两下绿键。

信号自然发出去了,但同时也断了!

怒火中烧,张新勇手中的矿泉水瓶子狠狠地砸在了蔡全安的脑袋上。

再没有选择了,张新勇回过头来,冲着马新力命令道:"去,把电话周围的人全部抓起来。"

胡明等侦查员们冲到了出站口外时,立马换了一副神态,若无其事地散布在公用电话机周围,控制了整个局势。

电话机旁,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包括中午坐在台阶上的男子。

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可只响了一声便断了。

胡明猜到肯定又是蔡全安在捣鬼!

怎么办?

这时,胡明看到了下车后向出站口冲来的马新力。

胡明立时明白了张新勇的意图,大吼一声:"全都给我抓起来!"说话间,直接扑向了那个正要溜走的男子。

其他侦查员也迅速将另外三人扑倒在地。

两个女的显然不是要抓的嫌疑人,赔礼道歉后,侦查员们将他们放开了。

另外一个男子身上装着刚刚到站的火车票,身份证上的名字也显然不是嫌疑人。胡明挥挥手,把他也放开了。

只剩下中午坐在台阶上的男子,此时,也只有他还在乱喊乱叫:"我犯什么罪了,为什么抓我?"

胡明低吼一声:"叫什么叫,老实点。"

另一个侦查员伸手从对方的衣袋中掏出一大堆东西,其中包括一张身份证。胡明拿起身份证一看,上面的名字赫然就是王万山!

张新勇乘坐的桑塔纳驶上了乌奎高速公路,胡明等人的警车则紧随其后。

凝视着蔡全安灰白的脸色、不停冒出的虚汗,以及控制不住在发颤的双腿,张新勇冷冷一笑,问道:"蔡全安,代燕人呢?"

蔡全安再也没有了狡辩的勇气,老实回答道:"在奎屯。"

"死了还是活着?"张新勇又问。

"死了!"蔡全安低下了头。

张新勇再没有说话,闭上双眼,头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这胆量,还想挣大钱?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王万山却没有张新勇那样的好心情,脑海里不由自主地翻腾起和蔡全安交往以来的所作所为。

不错,天理昭昭,自有公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然要报!不知怎的,王万山突然想起了这几句人们常说的话。是的,按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早该遭到报应了。今天再报,已经太晚太晚了!如果让人们知道了自己的罪行,那真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恕其罪的。

1989年,王万山初中毕业了。

初中毕业后的王万山无所事事,又不愿种地干活,便到新疆石河子投奔早些年流落到此的姐姐、姐夫。姐姐、姐夫在石河子卖烧鸡,王万山就帮他们练摊。后来不久,姐姐、姐夫转行卖活鸡,王万山便接过了姐姐、姐夫的生意。

起初时,王万山的生意着实不错,一天下来卖四五十只鸡,除去成本,交完各种费用,净挣五六十元还是没问题的。虽然累一点,但在九十年代初期,这样的收入比起工薪阶层来说还是要高出许多的。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对于这样的收入,王万山并不满足,他认为这是自己"下苦力"挣来的,他天天梦想着能不劳而获,挣大钱、发大财。

后来不久,王万山经别人介绍认识了菜贩子蔡全安,他专门从石河子往塔城贩菜,到了石河子,几乎每个礼拜都要到他的摊上买一只烧鸡。闲谈中,他得知蔡全安是河南省上蔡县邵店乡蔡屯村人,和他竟然是一个乡,距他家所在的袁寨村不到三里地,一下子两人顿时亲近了许多。

蔡全安说,我到新疆时间长了,以后有啥事就找我去,一定给你帮忙。

王万山也不客气,当时就对蔡全安说,自己做生意资金紧张,每天就这样摆地摊,想租个门面房哪怕是橱窗也不行,问蔡全安能不能借他几千块钱。蔡全安思忖了一会儿,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他这样整天塔城、石河子来回跑也挣不了几个钱,不如这样,他想办法找个挣大钱的门道,找到了一定带上他一块儿干。

果然不到半个月,蔡全安又来找到了王万山,说他和几个人商量好了做一件事情,搞好了一次就可以挣上几千块。王万山一听动心了,忙问是什么事情。蔡全安说他已经买通了石河子糖业烟酒公司在农科所院内仓库的保安,搞一辆车趁晚上去把他们仓库内的东西拉出来卖掉。

王万山一听吓了一跳:这不是去偷吗?于是,他忙说不干不干!蔡全安鄙夷地说,就你这胆量,还想挣大钱?

王万山经受不住激将,想了一想说,那我跟你去看看位置,行了就干,不行坚决不干!

于是,蔡全安带着王万山打了一辆面的,到了石河子农科所。仓库的位置很偏僻,的确是"干事情"的好地方。王万山决定跟蔡全安一起干。

从此,两个人穿起了同一条裤子!

1992年秋的一天晚上,天气突变,风雨交加,一直在等待这样机会的蔡全安和王万山伙同其他三个同伙驾着一辆借来的"141"翻斗车再次到了石河子农科所,并用提前配好的钥匙打开了大门,将仓库内的物资搬了个一干二净,并直接拉到奎屯藏匿起来。

令王万山没有想到的是,没到一个月,石河子市公安局就破获了这起特大盗窃案,蔡全安及其他几个同伙相继落网,王万山风闻消息,急忙逃回老家躲藏起来,这才免去了牢狱之灾。

两个月后,蔡全安也回到了上蔡老家,并很快找到了王万山。原来,在收审期间,蔡全安因举报了一个杀人犯,使公安机关由此破获了一起杀人悬案,从而得以取保候审、宽大处理。一从看守所出来,蔡全安再不敢呆在石河子了,也急忙窜回了老家。

有了这次教训,两个人原本应该改邪归正,好好干一点正经事了。然而,狗改不了吃屎,狼改不了吃人,两人一到一块儿,便筹谋着作更大的案,干更大的事。

蔡全安说,他从新疆带回了两把刀子,是不是绑个人敲点钱?王万山说,绑谁呢?咱们这穷地方,谁家有钱?再说了,就是有钱也不能绑,乡里乡亲的,不定就被谁认了出来,太危险,不能干!蔡全安说,那就到外地去绑。王万山说,外地去,你说得倒轻松,人生地不熟,你知道谁家有钱?等你了解清楚情况再动手,那得花多少钱,咱们有这么多钱吗?

蔡全安思忖半晌,说要不,咱们回新疆干去!王万山心有余悸,说要回你回,我一时半会儿可不敢回去。

就这样,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一直商量到春节将至,也没定下来到底干什么好。过完春节不久,两人又凑到了一块儿,商量了半天。蔡全安一咬牙,说,要不,咱们就杀人抢钱去,就怕你没胆量。

王万山闻言果然打了一个冷战,说干这样的事情风险太大了吧,搞不好是要杀头的!蔡全安嘲笑道,我说你没胆量吧,凭你这样,还想挣大钱!王万山是最经不起激的,闻言道,有什么没胆量的,你说,杀谁,到哪儿杀?

蔡全安说,他过去跟别人一块倒过皮鞋,曾到西安的3513军工厂进过货,看到有很多进货的人身上都带有很多钱,就住在军工厂附近的宾馆或招待所里。咱们漯河也有一家这样的军工厂,肯定也有很多进货的人,咱们是不是到那里去看看?

王万山一听兴奋起来,说行,咱们就到漯河去!

于是,第二天,两人一起到了漯河。

到漯河后,两人住进了3515军工厂招待所,观察了两天后,果然发现进货的人熙熙攘攘,并且大都住在该厂的招待所里。

于是,在招待所,两人又进一步密谋如何行动。蔡全安说,咱不能现在就动手,因为咱们住招待所用的是真身份证,搞不好警察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咱们,我可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样的报道。王万山说,你说的是,咱们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哪怕干不成,也不能干出漏洞。可到哪里搞假身份证呢?

蔡全安说,你忘了咱县的杨集乡,听说那里不但有造假烟、假酒的,连假警察、假工商、假军人都有,甚至国务院的公章都能刻出来,还能造不出一张假身份证来?咱们去那里看看。于是,两个人又一起回到了上蔡,在县城"重阳宾馆"定好房间后,王万山呆在宾馆里等着,蔡全安一个人去了杨集。很快,蔡全安便从杨集回来了,虽然没能办上假身份证,却花了120元钱拿回了一张可以临时使用的证明。

证明上写道:本人身份证正在办理中,尚未发到本人手中,特此证明。其余姓名、住址、出生年月都是空白的,可以随便填写。证明上当然盖有"公安机关"鲜红的印章。

两个人在"重阳宾馆"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乘车回到了漯河,并用那张假证明再次住进了3515军工厂招待所。登记时,招待所负责登记的人也问他们要过身份证,但两人答还没办好,负责登记的人也就没再多问。

开始,两个人住的是双人间,住进去不久,性急的蔡全安便想调一间人多一点的房子,想早干早了结。王万山相应心细一点,说不行,咱们前几天住的时候登记的有真地址,要想尽一切办法把登记簿给撕掉,不然还是不保险。蔡全安说对,撕了以后再动手。

刚好,招待所晚上值班负责来客登记的是两个年纪较大的人,且经常不在,两天后,蔡全安便瞅机会撕掉了登记簿上登记有自己名字的那页纸。

撕掉登记簿的第二天,两人便以剩下的钱不多了为名调到了一个五人间。

调到了五人间后,两人又商量怎么杀人。蔡全安说,用刀子恐怕不行,假如一刀捅不死,对方反抗、喊叫起来就麻烦了。

王万山说,这个好办,咱们用锤子。我在石河子见过别人杀马,一锤子砸到太阳穴上,马就倒了,一点也不费劲。人和动物一样,总不会比马还经打吧。蔡全安点头同意,于是两个人又结伴到了不远处的漯河市光明路农贸市场上,买了两柄榔头回到招待所,并将榔头藏在了被子里,然后静等"猎物"入笼。

然而,一连三天,房间里都没有住进任何人。

正当两人等得不耐烦时,第四天房间里竟一下子住进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南京某陆军学院的学员。

两人又犯愁了,两个人对付三个人,行吗?蔡全安说,不行也得行,机会难得,不能再等了!两个人分配了"任务",由蔡全安对付一个年轻的"南阳人",王万山对付"军校学员"和另一个年纪较大的"生意人"。

三个旅客浑不知死神已经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晚上结伴出去吃了饭以后,回到房间简单地洗涮了一下后便倒头而睡。

蔡全安和王万山虽然也早早地躺到了床上,可谁也没有真正睡着。

凌晨3点多,蔡全安首先爬了起来,走到王万山的床前推他起来。

王万山心领神会,坐起来就从被子里拿出了榔头。

蔡全安也回到自己的床前,从被子里拿出榔头后,一榔头就将"南阳人"砸死了。

王万山首先砸了年纪较大的"生意人",不想榔头下去时却没砸准部位,那个"生意人""啊"地叫了一声。

"军校学员"一下子惊醒了,猛然坐起来喊道:"谁,你们要干什么?"

王万山吓得榔头差一点掉在地上,蔡全安忙道:"别管他,没事,他喝醉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军校学员"看不到房间情况,不再怀疑,倒头又躺了下去。

王万山不敢怠慢,一边假装喝醉的样子干呕着,一边走到了"军校学员"的床前,又是一榔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军校学员"立时喘起了粗气。

王万山紧接着又是几榔头,把把子都砸断了。

"军校学员"再也没有声息了。

不料,"军校学员"刚刚了结,王万山前面砸的那个"生意人"却猛然坐了起来,跳下床就往外跑。蔡全安见状赶忙冲上去抱住了对方,"生意人"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们要钱我给钱,别杀我!"王万山又急忙上前卡住了对方的脖子,两人一起将其摔倒在地。然后,王万山用脚踩住对方脖子,让蔡全安去拿自己的榔头,待蔡全安拿来后接过来又朝其头上狠狠地砸了下去,直到把"锤头"都砸飞了,这才停下了手。

将三个旅客砸死后,蔡全安和王万山从三人身上共搜出了11000多元钱。而后,两人到走廊上的卫生间洗了洗满是血污的手脸,回房间穿上衣服,大摇大摆地走到招待所的院子里,翻墙而逃……

一个多小时的路很快便走完了,正当王万山考虑着如何抗拒讯问时,却发现警车下了高速公路后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径直开到了城外殡仪馆西侧的垃圾场。

这里,正是他和蔡全安杀害代燕后的弃尸场所。

王万山不由闭紧了双眼。

他心里将蔡全安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

"蔡全安,你这个狗日的,你不但出卖了老子,还这么快就都交代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你们立功了,我也出名了

车将到奎屯时,张新勇这才睁开了眼。

张口第一句话,他便问道:"蔡全安,代燕的尸体呢?"

蔡全安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句问话,马上回答道:"在殡仪馆西边的垃圾场。"

张新勇命令道:"先不要回局里,直接去垃圾场。"

到了垃圾场,大家不由得傻眼了,不知何时,这里成了一片平地。

知道情况的侦查员说:"听说市里要在这里种树搞绿化,所以……"

张新勇按照蔡全安指认的方位,在已经成了平地的垃圾场上来回溜达了十几圈后,无可奈何地对周围的侦查员们挥了挥手,道:"回局里吧!"

回到局里,已经出差归来的钱益民正等候在刑警队。

几位局领导会同刑警队的几个主将一起,很快对下一步的工作进行了研究部署:一、立即抽调审讯骨干,加强讯问力量,对蔡、王二人进行突审;二、成立技术组,立即对蔡全安交代的杀人分尸现场进行勘查,力争找到其直接犯罪证据;三、成立外围调查组,尽量找到其犯罪工具及相关物证;四、明天一上班,马上与市政公司联系,请求派出一辆挖土机予以协助寻找尸体。

讯问组、技术组连夜开始了工作。

对蔡全安的讯问工作前面进行得很顺利,可交代完杀害代燕的犯罪事实后,他便再也闭口不谈了。

胆子如此之大、手段如此毒辣、犯罪手法如此老练、反侦查意识又是如此之强,可能只干了这一件事情吗?不,绝不会!

富有经验的警察自然是不相信的。

审,加大力度!

"蔡全安,你杀了代燕,已经是死罪了,别的事情还用得着抗拒吗?"对待蔡全安这样的人,侦查员们知道所谓的政策攻心是没有作用的,于是索性把话说白了。

蔡全安翻了翻眼,道:"我饿了!"

警察们哭笑不得,已经凌晨了,到哪儿给你弄饭去?何况,在场的许多人下午6点多钟在沙湾吃晚饭后还都滴水未进。

"想办法给他弄!"一直守候在刑警队的张新勇命令道。

一个参加讯问的侦查员只好跑到街上,敲开一家饭馆的门,又给蔡全安做了两大盘子拉条子拌面。

"我要见我老婆(指其情妇)!"吃完了拌面,蔡全安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让他见!"张新勇又下令道。

一个侦查员又开车到了蔡全安租住的房子里,将其情妇漆东丽拉到了刑警队。

漆东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从前面技术人员到其租住的房子里勘查现场的阵势,已经猜出蔡全安犯了大事。

一见到蔡全安,漆东丽便哭了。

"别哭,你坐下听我说。"蔡全安吼道。

漆东丽吓得赶紧止住了哭声。

"我前面的老婆生了两个孩子你是知道的!"蔡全安道。

漆东丽点了点头。

"我管不了他们了,我老婆人也不行。你要是念记咱俩几年来的情分,就答应我今后好好照顾他们,把他们培养成人。"蔡全安语气转缓。

"一定,我一定照顾好他们,把他们培养成人。"漆东丽说着又抽泣起来。

蔡全安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这次是死定了,我要你马上回河南老家去,好好找个人过日子。"

"你、你到底犯了什么罪,你告诉我。"漆东丽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快别哭、别哭了,我犯的事太大,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说出来吓着你,你走吧。"此时的蔡全安,似乎显得格外人性,如果站在房子里的不是侦查员而是任何一个不了解内情的人,准会被这个场面感动得流下眼泪来。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漆东丽哭叫道。

"走,快走!"蔡全安眼睛一瞪,恢复了本性。

漆东丽抽泣着走了。

见完了漆东丽,蔡全安似乎一下子轻松了,开始交代其他问题。

然而,在场的侦查员们,却全都被蔡全安交代的罪行惊呆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此刻面对的竟然会是一个丧心病狂、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蔡全安交代说,在漯河杀完人后,他和王万山连夜逃离3515军工厂招待所,步行到了火车站,然后直接打的到了周口,又从周口坐班车到了商水县王万山的一个亲戚家。在那里躲了一个礼拜,然后才又坐车到郑州,从郑州上火车回到新疆石河子。到了石河子后,他们也不敢久留,又到了农八师148团,通过一个朋友租了一间民房,这才安心地住了下来。

到了148团后,他和王万山原本想躲上几个月,然后再到其他地方去。不想一次王万山到石河子买菜,碰到了蔡全安原先在石河子的情妇王俊英。刚刚离婚的王俊英问王万山最近见没见到蔡全安,王万山说我们现在就住在一块儿,之后就将王俊英带到了148团。王俊英到148团住了没几天,一次他们一块儿出去玩,回到租住的房子后竟然发现房子被盗了,虽然偷的东西没什么值钱的,但三个人也不想再在148团待下去了,于是便一块儿乘车又返回了石河子。

到石河子后,蔡全安便和王俊英住到了一起,王万山则到其姐姐家暂避风头。没想到过了没几天,蔡全安留在塔城卖菜的老婆闻讯找到了石河子,碰巧见到蔡全安和王俊英在一起,两人大吵了一顿后其老婆气冲冲地返回了塔城。这下子,王俊英的父母不乐意了,说蔡全安你原来有老婆孩子,又和我女儿住在一起这算什么事?无奈,蔡全安只好带着王俊英和他的儿子离开石河子,到了库尔勒。

到库尔勒后,蔡全安本想找点活,做个小生意什么的,无奈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什么活也找不到,重活又不愿干,只好和王俊英两人整天呆在租住的房子里坐吃山空,没事就出去找几个人打打麻将赌赌博,用杀人抢来的钱打发日子。

没到半年,蔡全安身上的钱便花完了,他又想到了去杀人抢劫。

一天,蔡全安对王俊英说做生意时别人欠了他一些钱,他要去要账。然后就乘车到了乌鲁木齐,住到了阿克苏办事处宾馆,再次"守株待兔",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第一天,房间里住进了一个东北人,闲谈中,蔡全安得知对方是到阿克苏投亲靠友,身上也没多少钱,便没有动手。第二天,房间里又住进了一个人。中间,蔡全安看到有人找对方,从他们话音里听出对方是阿克苏什么外贸公司的经理,就十分留意。在对方洗澡时看到对方的三角裤头前面鼓鼓的,便知道身上带的钱肯定不会少,于是就瞅机会偷偷出去买了一柄榔头,做好了晚上动手的准备。半夜时,蔡全安看到对方已经睡死,起床便将对方一榔头砸得脑浆迸裂,然后看看对方已没有了声息,便从其裤头内搜出了八千多元钱,连夜逃出宾馆,打的到了石河子,又从石河子坐班车到了伊宁市,再从伊宁市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库尔勒。

回到库尔勒第三天,蔡全安与人喝酒打架,将对方打伤了,赔了对方医药费后接着又请客送礼逃避打击,杀人劫来的八千多元自然又所剩无几了。于是,过了一个多月他再次找借口离开库尔勒,一个人回到了河南沈丘。在沈丘呆了三天,花了近五百元钱办了一张假身份证,又坐车直接到了河南信阳,准备在信阳再做一笔"大买卖"。

不想,一路吃喝玩乐,到了信阳后,蔡全安的身上只剩下几十块钱了,付了房费后还有10块钱不到。急红了眼的蔡全安决定不再挑选目标,当晚就动手。

在信阳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宾馆里住下时,房间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客人。蔡全安故意和对方聊天,知道对方已出差一个多月,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可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又是夜半时分,蔡全安又用提前准备好的榔头将一条无辜的生命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次,他只从对方身上搜出了一百元不到的现金。

像前几次作案一样,蔡全安杀了人后又连夜出逃,一口气逃到了山东菏泽,住进了菏泽"牡丹宾馆"。

当天,他又到市场上买了一柄榔头,做好了再次作案的准备。

蔡全安上午住进"牡丹宾馆",下午,便又住进一个"送死"的旅客。

下午住进的这个旅客个子挺高,但人却很瘦,蔡全安听出对方的口音是江浙沿海一带的人,心中不由窃喜。他自然知道江浙一带的人都挺富,便猜测对方身上肯定有钱,于是便故意和对方搭讪,并请对方一块儿出去吃了晚饭,以此麻痹对方,降低对方的警惕性。到了凌晨三四点钟,蔡全安再一次故伎重演,将对方在睡梦中打死,并从其身上搜出了六千多元钱。

这次逃跑时,蔡全安第一次遇到了麻烦。

下楼走到宾馆门口时,宾馆的门已经锁上了。蔡全安叫醒守门的保安开门时,保安问他在哪个房间住,蔡全安不敢说出自己的房间号,就随口胡诌了一个,不想这个保安却十分认真,要过他的假身份证看了看,又查起了登记簿,一查不对,便问蔡全安怎么回事。此时蔡全安心虚了,只好老老实实说记错了,是××号房间。保安要到房间里去看一看,蔡全安顿时吓得两条腿都软了,急忙说我有急事要办,一会儿就回来!只可惜保安没有坚持,从而使蔡全安再次逃脱法网……

逃离菏泽后,一路坐车经开封、郑州、吐鲁番,最后回到了库尔勒。

有了在菏泽的经历,吓得心惊肉跳的蔡全安好长一段时间没敢再在宾馆、饭店作案。

秋天到了,蔡全安抢的钱又花完了,便又动起了罪恶的念头。

看到蔡全安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王俊英有意见了。终于,两个人在吵了一场后王俊英赌气离开库尔勒,带着孩子回到了父母身边。由此,两个人分道扬镳。

恰好这时,回到河南老家的王万山打来了电话,问蔡全安要钱花。在河南漯河作案后抢得的一万一千多元钱,王万山只拿到了不到三千元,他自然不会甘心。

蔡全安没有给王万山寄钱,而是直接回到老家,找到了王万山,想拉上他一起再做几起"大买卖"。

事情也巧,两人先后在山西太原、河北石家庄及河南新乡等地转了两个多月,一直没有碰到有钱的主儿。

无奈,蔡全安和王万山只好空手回到了上蔡。

此时,又是春节将至,蔡全安的老婆也从新疆塔城回到了上蔡。见到了蔡全安,其老婆毫不犹豫地提出要离婚,无奈其父也就是蔡全安的岳父怎么都不同意。其老婆别无他计,只好不冷不热地将就着和蔡全安过下去了。

过完年不久,蔡全安就又想离开家到外地去,这次其父母怎么都不同意,寻死觅活不让他出来。拗不过父母,蔡全安只好留在家里养起了猪。

蔡全安压根儿就不是干正经活的料,几十头猪养了不到一年,一场猪瘟死了一大半,赔了力气又赔钱,使蔡全安好不憋气。其时已是1995年夏天,养不了猪的蔡全安看到别人办砖厂挣钱,就找到王万山商量着办砖厂。王万山说,办砖厂,你想得倒容易!蔡说你前期先把风吹出去,钱的事我来想办法。王万山见蔡全安说得把握十足,果然也动心了,就真的满世界喊叫着自己要办砖厂,先把风给吹了出去。

很快,十里八村的人们都知道了蔡全安和王万山要合伙办砖厂了。

声势造了出去,可二十万的前期投资到哪儿去弄呢?

蔡全安自有办法!

在新疆时,蔡全安曾碰到过一个高级骗子,其骗术的高超一度令原本土老帽儿一个的蔡全安顿感茅塞顿开,眼界大长。

那是1990年秋的一天,整日里无所事事、四处游荡、吃不得苦下不得力却一直琢磨着发大财挣大钱的蔡全安在奎屯市供销大厦住宿时碰到了一个名叫李卫华的人,对方说自己是当兵的,现已转业留到了塔城,只是还没有上班。说完后问蔡全安是干什么的,蔡全安答开录像厅,对方一听一副不屑的样子,说开录像厅有什么出息,你要是跟我一块儿干,保你要不了两年就发大财。

蔡全安一听能发大财,不由来了情绪,忙问那干什么。对方没有回答,只说你先回塔城等着,过几天我去找你,到时咱们一块儿干。

回塔城没几天,那个叫李卫华的人果然找上门来,寒暄了一会儿后说你借给我两千元钱,几天后我就给你拿回来三万元。当时,蔡全安将信将疑,虽然害怕上当受骗,但更怕失去发财的机会,考虑再三还是给了李卫华两千元钱。谁想没几天,李卫华果然拿回了三万元。原来,他将两千元钱给塔城市某银行办事处主任送了礼,并由此贷回了三万元现金。

有了三万元现金在手,李卫华便带蔡全安一起坐火车到了西安,一下车,两人便住进了当时西安市最为豪华的"悦凯大酒店"。住下后,李卫华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大本电信部门印制的电话簿,查到了3513军工厂的电话号码,并当着蔡全安的面给该厂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是新疆来的,想订购一批该厂出品的皮鞋。对方在电话里说可以,明天你就来看样品吧。第二天一早,两人在宾馆雇了一辆高级轿车到了3513军工厂,看了样品后决定各种型号、各种档次的都要一些,对方说现在鞋子很紧张,订货的人特多,要先交钱才能发货,李卫华拍着胸脯说钱没问题,回头我就给你们打到账号上。

回到宾馆后,知道李卫华底细的蔡全安不由担心地说:"你钱在哪里,怎么给人家打?"李卫华神秘一笑,说:"你就看着吧,我一分钱不打,照样拿到皮鞋。"

下午,李卫华带着蔡全安上街买了两份贵重的礼品,并在两份礼品中分别夹进了一万元和五千元现金,然后趁晚上送到了3513军工厂主管副厂长和负责新疆片销售业务的人家中。

这下子,果然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最后的结果是:李卫华只交了一万元的押金,便签订了合同,将价值二十余万元的皮鞋骗到了手里。

当然,像李卫华和蔡全安这样的人,是不可能长期成为"生意"伙伴的,没多久,两人便因为利益上的矛盾分了手。但从此,李卫华的"生意经"却被蔡全安学了个八九不离十。蔡全安决定故伎重演,学一学李卫华的办法把砖厂建起来。

说干就干!

蔡全安先到一个砖厂赊了一批砖盖厂房。这家砖厂的砖质量不怎么好,销路一直也不怎么样,这一点蔡全安早就打听好了。对方一听说有人要砖,虽然一时拿不到现钱,但总比堆在自家砖厂里好,所以很痛快就答应了。拉来了砖后,蔡全安又让其在当地口碑一直不错的二哥出面,找人建起了厂房。随后,蔡全安又找来建窑师傅,并赊账请来推土机进行施工,从另一个砖厂又赊账拉来了二十万块砖,最后请建窑工人建起了砖厂。

就在砖厂还未建成完工的时候,蔡全安和王万山开始预售成品砖了,别人1角钱一块,他们卖8分,因而两三天内就收到了三万多元现金。

厂房有了,架子也就搭了起来,开始一度持观望态度的人不用找就热心起来,信用社见有利可图,主动给他们贷了三万元款,蔡全安让王万山用部分贷款宴请了村里的头面人物,从村里又借来了三万元扶贫款。用这些钱,他们买了制砖机、鼓风机等必备机械,竟然开始生产起了砖坯。

砖厂建在王万山家的村上,是王万山根据蔡全安面授的机宜赊账买的地。

本来,在当时的上蔡,办砖厂的确很赚钱,如果蔡全安与王万山好好合作,原本是能够挣上一笔钱的!

无奈,蔡全安和王万山可以在一起狼狈为奸杀人抢劫,却无法在一起同舟共济建好砖厂。砖厂开工不久,两人竟然为争夺砖厂的所有权而打起了官司。一场官司下来,两人两败俱伤,砖厂倒闭了,一屁股的债却压到了他们身上。

打罢官司,蔡全安虽然未能赢得砖厂的所有权,却认识了不少县检察院、律师事务所的人。于是,1996年底,蔡全安以高利贷的形式,向这些人借了一大笔钱,又在自家的村上建起了砖厂。

再去空手套白狼赊账,人们自然不会上当了!

手里有了钱,蔡全安以比上次还要快的速度建起了砖厂。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1997年一年间,上蔡一带一直阴雨不断,砖厂只好一直停产停工,还没有维持到年底,也不得不倒闭了。

面对着闻讯后蜂拥而至的讨债人,蔡全安惟一的办法就是再次逃离家乡。

1997年底,蔡全安带着刚刚认识不久的情妇漆东丽,再次到了新疆,并在奎屯落下了脚。

到奎屯时,蔡全安身上几乎一文不名,只好找朋友借了点钱租了间房子暂且住下来,而后便靠漆东丽每天出去当"小姐"挣钱养活他。

不久,蔡全安通过漆东丽招揽了几个"小姐",自己当起了鸡头。

一晃几年过去了,2001年6月,一债主终于找上门来。几年当"鸡头"挣来的钱被债主全都拿走了!而别的债主可以想像得到很快就会踏破门槛。

怎么办?

继续跑!

可又到哪儿去?

走投无路的蔡全安终于再一次打起了罪恶的主意。他首先到了乌鲁木齐,住进了"八一招待所",但却没有发现值得动手的目标。他又转而去了克拉玛依,住进了克拉玛依市"人民饭店"。

到饭店的第一天,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安排别人。第二天,蔡全安要求从一楼的房间调换到二楼。这一调换,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又被他送进了"鬼门关"……

蔡全安一口气讲完了在漯河、乌鲁木齐、信阳、菏泽、克拉玛依等地连续杀人抢劫的犯罪事实后,接着又交代了他后来伙同王万山又先后在乌鲁木齐"阿克苏宾馆"再次作案以及杀害韩清容、代燕的滔天罪行。

讲完了这一切后,蔡全安长出了一口气,竟然一点愧悔的表情也没有,反而调侃地说:"这下,你们立功了,我也出名了!"

听了这话,早已恨得咬牙切齿的民警们真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揍个半死!

王万山终于吐了口

第二天一大早,张新勇便到了奎屯市市政公司。市政公司十分支持公安局的工作,公司领导听完张新勇介绍的案情后,立即派了一辆挖掘机到了殡仪馆西边的工业垃圾场。

蔡全安也被重新带来了。

根据蔡全安指认的方位,挖掘机开始了工作。现场周围站满了观望的群众。

戴着手铐、脚镣的蔡全安则站在挖掘机前面"指挥"。

不一会儿,挖掘机挖出了一个大坑。没有要找的尸体。蔡全安又"指挥"挖掘机调整了方位、扩大了挖掘范围。

挖着挖着,突然,几个塑料袋露了出来。技术组的民警急忙示意挖掘机停止挖掘,手持铁锨走下了坑底,小心地将塑料袋周围的浮土铲去,然后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塑料袋,顿时,一股恶臭冲天而起。站在下风头的人们全都忍不住跑开了。有人当场便呕吐起来。

现场根本无法进行工作。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从附近一个工厂搬来了一箱子酒。

技术组的民警将整整一箱酒全部打开洒在了现场,这才勉强忍住恶臭展开勘查。

代燕的尸体被整整分成了16块,分别装在16个袋子里,其惨状令人不忍目睹。

在场的人们不由把喷火的目光投向了蔡全安,可直到此时,这个杀人恶魔仍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

韩清容的尸体是第二天在另一个民用垃圾场、由民警们用铁锨挖出来的,挖出来时,她的尸体已经成了骷髅,只有那长长的头发还完好无缺……

相对于蔡全安而言,对王万山的讯问可以说艰难异常。

王万山要么就不说话,要么逼急了什么都往蔡全安身上推,说你们问蔡全安去,事情都是他干的,他什么都知道。

连续三天,讯问毫无结果。

问题出在哪里呢?

钱益民、张新勇和参加讯问的同志不得不坐下来认真分析。

显然,王万山还抱有幻想,认为蔡全安也不会那么老实交代的,即使交代,也不会全部交代。或者,他已经看到了垃圾场的情形,认为警方根本找不到尸体。

再不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可能性最大的是第一种。

那么,要想撬开王万山的嘴巴,显然必须有重磅炸弹才行!

王新田--张新勇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了这个名字。对,如果要找重磅炸弹,再也没有比这个名字有分量的了。

张新勇决定亲自去见一见王万山。

"王万山,还认得我吗?"张新勇面无表情地问王万山。王万山看了张新勇半晌,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快就把在沙湾火车站问你借火的事情忘了?"很少有笑容的张新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啊,是你!"王万山一下子惊跳起来,旋即又颓然坐下。

"认出来了,很好,那我问你,王新田在哪里?"张新勇脸色一变。

王万山不由又是一惊,张大的嘴巴再也合不拢了。

"你以为蔡全安和你一样什么都不说吗?错了,还是放弃幻想,老实交代吧!"张新勇又不紧不慢道。

王万山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交代,我交代,你们连王新田都知道了,我还在这里硬扛什么?"

王万山终于吐了口。

官司打完后不久,为躲避债务,王万山也再次离开上蔡老家,到山西太原打工。没料到,1999年8月,蔡全安又让另一个老乡王新田给他打电报,让他到新疆去。

一场官司下来,两个人本应反目成仇,当初王万山心里也曾暗暗发誓:再不和蔡全安打交道了。可他自己也说不清什么原因,末了,蔡全安一个电报,他便又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新疆。

这也许就叫做臭味相投!

原来,蔡全安在奎屯带"小姐",让他来的目的就是让他每天往宾馆里帮着送"小姐"。

在奎屯干了两个多月后,蔡全安说现在生意不好做,挣不上什么钱,干脆,咱们再干一票去?

王万山说行,到哪儿去干?

蔡全安说,我前几年曾单独在乌鲁木齐"阿克苏宾馆"干过一次,那里警卫不严,好干。

王万山说,你都在那里干过一次了还敢去?

蔡全安说,都几年过去了,服务员恐怕早换完了,去他们也不认识。

王万山同意了。

于是,两个人又一起到了乌鲁木齐"阿克苏宾馆"。

到宾馆后,蔡全安先进去看了看房价,出来对王万山点点头,王万山就走进宾馆,用一张捡来的身份证登记了一个房间。蔡全安则住到了一公里开外的"博尔塔拉办事处"宾馆。

在宾馆里呆了大半天,也没人住进来,王万山有些失望了。不想到了晚上快睡觉时,终于有个人送上门来。

对方说,他是"阿克苏中央直属粮库"的副主任,叫刘庆甫,是来乌鲁木齐开会的,会下午就完了,他因过两天还要开另一个会,就没有走。

王万山不由窃喜。

睡到了凌晨,王万山故伎重演,又趁对方睡熟时,狠狠地将榔头砸向了对方的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刘庆甫只是"嗯"了一声便再无声息了。

王万山停下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湿漉漉的烂成了一片,他手指一弯,插进了对方的伤口,顿时感觉到了热乎乎的脑浆在往外流。

随后,王万山将对方身上的钱款尽数掏了出来,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又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和手,这才走出了房间,走到了楼下。临走时,他竟然没忘了将对方的一件名牌T恤脱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

刘庆甫身上的钱并不多,一千元还不到。回到奎屯后,两个人将钱分了后,就再次分手了。

离开了蔡全安后,王万山就到批发市场帮人批菜,2000年春又到塔城自己卖菜,生意也不怎么行。

2000年春节,蔡全安打电话让王万山到奎屯过年,王万山到后,一次两人闲谈中蔡全安说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去年与别人合伙开了个店没多久就关门了,王万山自然深有同感,就说看来我们还是要干一干老本行,碰巧了就是一笔大财。

蔡全安说对,这次咱们搞个"小姐",她们都有钱。王万山一听便来了情绪,说对,奎屯"小姐"多,好搞。蔡全安说就是,奎屯有这么多"小姐",失踪上一个两个也不会有人注意的,干脆咱们把她们弄到家里干!

商量好了计划,蔡全安就到奎屯"东方国际大酒店"开了个房间,让其情妇漆东丽和一个叫陈小玉的"小姐"去卖淫挣钱。当然,他的主要目的自然是支开她们。

漆东丽和陈小玉刚离开家,在乌鲁木齐干活的王新田来了,于是蔡全安就给了王新田三百块钱,让他到外面去叫个"小姐",说要犒劳犒劳他。

王新田问:"到哪里去叫?"蔡全安说:"商业街‘舒蕾‘美容店的‘小姐‘多,你去随便就能叫上一个,就说包夜,然后带回家来干!"

王新田走时,蔡全安特意嘱咐他要带一个有手机、戒指和金项链的回来。

王新田走后不久,蔡全安和王万山躲进了地下室。

蔡全安租住的房子在一楼,很快,他们便听到王新田回来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王新田"事情"快干完了,王万山和蔡全安走出地下室,回到了房子。

回到房子后,他们发现一个"小姐"正全身光光地躺在卧室的床上,王新田只穿了条短裤躺在那里。

"小姐"见蔡全安和王万山进来,急忙穿了衣服就要走。蔡全安伸手拦住了她,说:"既然来了,就不要想走了!"

"小姐"一时还没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不解地望着他们。王万山"嘿嘿"一笑,接着道:"还不明白吗?哥们儿缺钱花了,想问你借点用用。"

"小姐"说:"我哪儿有钱,你们找错人了。"

蔡全安上前就是一耳光,厉声道:"快把你身上的钱拿出来!""小姐"顿时惊恐起来,对王新田说:"走,我们回店里去!"

王新田不知所措地望着蔡全安和王万山。

王万山一把拽住"小姐",说:"走,你哪儿也去不了!"

蔡全安对王新田说:"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到地下室睡觉去吧!"

王新田似乎明白了蔡全安和王万山想干什么,接过蔡全安递过来的钥匙,悄没声息地去了地下室。

王新田刚走,"小姐"身上的手机响了,"小姐"拿出手机刚要接,蔡全安一把将其手机打掉,恶狠狠地说:"不准接。"

王万山说:"你还是乖乖地把钱拿出来吧,不然是走不出这间屋子的。"

蔡全安也道:"你知道他是谁?他可是乌鲁木齐黑道上的人。"

"小姐"吓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身上只有一个存折,有1000多块,你们想要就拿去吧!"

蔡全安拿过"小姐"的包,从里面拿出钱和存折,又翻出一张建设银行的信用卡,还有一些化妆品及避孕套,然后问"小姐"存折的密码是什么。

"小姐"老实说了。

王万山接过"小姐"的信用卡,问"小姐"卡里有没有钱,"小姐"说没有。王万山威胁道:"我们明天到银行去查一查,要是有钱,你的命就没有了。"

蔡全安说:"那你把信用卡的密码也告诉我们。"

"小姐"无奈,只好又把信用卡的密码告诉了蔡全安。

蔡全安又让"小姐"再想办法弄点钱,否则就杀了她。"小姐"说杀了我也没用,钱都寄回老家去了,自己身上就这么多。

见逼问不出个所以然,蔡全安只好作罢,尔后问王万山:"你想不想和她打一炮?"

王万山心领神会,"嘿嘿"一笑,蔡全安见状就走出了卧室……

王万山同"小姐"发生完性关系后,蔡全安也回到卧室,同"小姐"发生了性关系。

之后,两人把"小姐"夹在中间,躺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在地下室睡了一晚上的王新田借口去找朋友,然后一个人走了。

9点多钟,蔡全安让王万山看守着"小姐",自己则去银行取钱。蔡全安走后,王万山问"小姐"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小姐"说叫韩清容,四川遂宁人。王万山又问"小姐"家里都有什么人,都在哪里。

"小姐"说有父母和哥哥,因哥哥在贵阳工作,所以父母都跟哥哥生活在贵阳。另外,她在老家还有一个女儿,由自己的姨姨带着。

王万山说你让我再打一炮行不行,打完了我就把你放了。

已经入了樊笼的韩清容别无选择,只好点头答应。

过了一个多小时,蔡全安取了钱回到房子,把王万山叫到外间,说这个"小姐"不能留,必须干掉!

王万山不愿对一个女人下手,虽然没说话,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蔡全安看了出来,说:"不愿干你就到地下室呆着去。"

于是,王万山就到了地下室,刚到地下室就听到楼板"咚、咚、咚"响了几声,过了一会儿蔡全安也到了地下室,说完事了,走,咱们出去吃饭去!

吃完饭,蔡全安让王万山到"东方国际大酒店"稳住其情妇漆东丽和陈小玉,千万不要让她们回家。王万山问蔡全安你干什么去,蔡全安说到市场上去买些工具,把尸体处理掉。闻听此言,王万山什么话也没说,立马打的去了"东方国际大酒店",找到了漆东丽和陈小玉,并按照蔡全安的嘱咐对漆东丽说蔡全安今天有几个朋友从塔城来,让她在宾馆再住一天,然后在宾馆的床上倒头便睡。

直到天快黑时,蔡全安也来到了宾馆,说事情已经完了,然后叫上王万山一起回到了家里。

到了蔡全安家,王万山见厨房的地上放了十几个塑料袋,便明白了一切。他问蔡全安怎么弄的,蔡全安满不在乎地告诉他,吃了早饭后,他到市场上买了一把铁柄的斧头、一把菜刀、一个小钢锯、一双黄胶手套,还有一沓黄色食品袋,回到家后戴上胶手套就到卫生间把韩清容的尸体给分解了。

此时,王万山才真正领略了蔡全安的残暴,才真正感觉到了蔡全安的可怕。

蔡全安说,把尸体分别装进塑料袋后,他便到厨房去看正在高压锅里煮着的韩清容的头和手、脚,却发现煮不烂,于是又捞出来装进了塑料袋,并在外面又套上了一个红白相间的塑料袋,目的当然还是怕别人认出来。

蔡全安说,待一切都干完后,他先把装有尸块的袋子全部放进厨房的储藏柜,之后开始收拾房子。先用水把卫生间的地面、墙壁全部仔细擦洗了一遍,又把房子整个收拾了一下,并打开窗户通了通气,然后又点了几根卫生香,并把韩清容的衣服、鞋子藏到卧室大衣柜最上面,把其手机、戒指、金项链藏进抽屉锁好,这才出了房门,到了"东方国际大酒店"。

王万山问:"现在怎么办?"

蔡全安说:"你先帮我把塑料袋放进地下室去,明天咱们去找地方扔掉。"

第二天一大早,蔡全安便和王万山一起出门寻找弃尸的地方,待转到化工厂旁边的民用垃圾场时,蔡全安说:"这地方好,适合埋尸块。"于是两人回到房子又呆了一整天,天黑后用蔡全安借来的一辆三轮车,将韩清容的尸块拉到垃圾场埋了起来。

恶欲膨胀到了极点

王万山又做噩梦了,这次的梦中,不是黑云密布,狂风大作,也不是电闪雷劈,狼追狗咬,而是血淋淋的韩清容、代燕,以及被他和蔡全安杀死的那些素不相识的冤魂。

多少年来,尽管作恶多端,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但王万山从来都没有过今天的感觉,也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的噩梦!

杀了韩清容后,王万山和蔡全安到乌鲁木齐市玩了几天,过了"五一"后本想回塔城,没想到坐火车回到奎屯时,他们竟意外地在车站广场发现了韩清容的哥哥张贴的寻人启事。

根据寻人启事所留的电话号码,他们试着给韩清容的哥哥打了电话,没想到竟意外地又拿到了三千多元钱,尽管韩清容的哥哥很明显地报了案。

敲诈韩清容哥哥的成功,使他们的恶欲膨胀到了极点。

8月份,已经变成了杀人恶魔的王万山再次从塔城到了奎屯,与蔡全安合谋再杀个"小姐"弄点钱花。

没有过多寒暄,蔡全安把漆东丽和陈小玉支走后,两人便直奔正题。

蔡全安说,商业街吴老二店里一个姓代的小姐,听说她挺能赚钱的,你晚上装成嫖客,去把那个姓代的包夜包回到家里来,我到外面等着。回来后你把房子的灯打开,先哄她把手机关掉,把衣服脱掉,等她钻进被窝后我就上楼来。等我进房后,咱们就向她要钱,然后再把她也干掉,干掉后扔到殡仪馆后面垃圾场去,那地方很背,人也少,还有一个大坑,埋到那儿不会有人发现的。不行的话,等会儿你再去看看。

王万山当然相信蔡全安看好的地方绝对错不了,于是点点头,问怎样才能找到姓代的"小姐"。

蔡全安就画了一张草图,一边画一边说吴老二的店在商业街的中间靠北的位置,你去时从街东头进,在东头的第二家、第三家都可以进去,进门后就问他们要这个姓代的"小姐",她们都会帮你叫来的。你只用记住这个姓代的叫代燕,留了个短发头、圆脸、个子不高,家是新疆伊犁的就行了。

两人商定后,蔡全安出去干别的事情,王万山就骑上蔡全安的自行车,到殡仪馆看了看准备埋尸的地点,感觉的确不错,于是又骑车返回蔡全安家,倒头一觉睡到了晚上。

晚上12点左右,蔡全安给了王万山300元钱,说是包夜要付的费用,之后便打发他去了商业街。

到了商业街后,王万山依来之前蔡全安所画的草图,从东头进了第三家名叫"泰安"的小店,进去后老板娘问找不找"小姐",王万山点点头,于是老板娘就将他领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接着就出门给他叫"小姐"。"小姐"进门后,王万山听老板娘叫"小姐"为小代,不由心里一动,仔细一打量,其长相、身材和衣着打扮与蔡全安的描述毫无二致,就问包夜要多少钱,"小姐"说300元,王万山二话没说就把300元掏出来递给了老板娘,然后对"小姐"说我老婆今天不在家,你今晚到我家里陪我一晚上。之后老板娘到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代燕说我今天晚上还没吃饭,先去吃点饭。王万山心里暗骂代燕死到临头还要占这一点小便宜,但又不敢违拗,怕弄不好鸡飞蛋打,只好带她坐车到一个火锅店吃了麻辣烫,然后这才回到蔡全安家里。

进房后,王万山按照蔡全安说的话先把灯打开,之后和代燕一起到了卧室里,双双把衣服脱了个一干二净并钻进了被窝。

两人刚钻进被窝,便听到房门响了一声,代燕不由惊恐地问怎么门响了,是不是你老婆回来了。话音刚落蔡全安就走进了卧室,代燕见状赶紧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蔡全安装模作样地走到床前,伸手就要掀被子,一边掀一边说这是谁呀,我看看认不认识。代燕双手抓住被子不让掀,蔡全安就说你是不是认识我。代燕头蒙在被窝里嗯了一声。蔡全安假装问王万山在哪里叫的"小姐",王万山说在商业街。蔡全安又问你把"小姐"领到我家来干什么,王万山就说没钱花了,想找"小姐"借点钱花。这时,头蒙在被子里的代燕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眼瞪着王万山喊道你说啥?王万山转身就给了代燕一个耳光,蔡全安假装好人拉住了王万山,转身对代燕说我这个朋友是乌鲁木齐市黑道上的,你怎么跟他来了,这下子我也帮不了你了,依我说他现在既然急需要钱,你还是给他凑点吧,这样我也好帮你说说话,不然他说不定就把你带走了。代燕闻听此言,低声嘟囔道我哪有钱。王万山就问你挣的钱呢?代燕说一共挣了四千多元,都在吴老二那儿放着,你放我出去,我要出来都给你。王万山就说那也行,我出去打电话和兄弟们商量一下,然后转身走出卧室,留下蔡全安给代燕继续做"工作"。过了一会儿,王万山重新返回卧室,果然听蔡全安对代燕说这些人不好惹,不管怎样,你都要给他们弄些钱来,不然打发不了他们。

见王万山返回卧室,蔡全安转头问电话打完了,王万山点点头。蔡全安又问你的朋友怎么说。王万山说朋友说给钱就算了,不给,就把人带走。蔡全安说这不行,我认识的"小姐",你不能随便就带走。王万山说那你就让她拿钱来。蔡全安于是就问代燕你家里有没有钱,代燕说我家里都是种地的,穷得很,哪有钱,有钱我就不会出来当"小姐"了。王万山接着问你家是哪里的、都有什么人、父母叫什么名字,代燕一一作了回答。王万山又问家里有没有电话,代燕说没有。王万山问你干了几年了,代燕说两年。王万山问去年挣了多少钱,代燕说三万多块。王万山说钱呢?代燕说家里盖房子用完了。

见事情僵持下来,王万山只好离开卧室,示意蔡全安继续问。一出卧室,他便听蔡全安对代燕说你让我打一炮行不行,代燕说不行。蔡全安说我帮你说了这么多好话,打一炮都不让,不行我明天给你老板说一声,再给你加一百块钱,代燕再没有说话,接着便是两人云雨交欢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蔡全安也走出了卧室,说了一个号码让王万山记下,说是代燕姐姐的电话。王万山不知蔡全安是怎么问出来的,赶忙掏出电话本记了下来。然后自己也走进卧室,和代燕打了一炮……

黎明时分,一晚上都没有睡觉的王万山和蔡全安让代燕好好在卧室呆着,不准穿衣服,然后两人走到客厅,商议如何才能拿到钱。蔡全安说不能让她出去借钱,她这一出去,不管能不能借到钱,我在奎屯都呆不下去了。王万山说那就和她家里联系,让她的家里拿两万块钱出来。蔡全安说不管能不能拿到钱,都不能让她活着出去了。王万山问怎么弄死她,蔡全安说咱们进去后,我用手按住她,你用胶带把她捆住,然后再杀了她,不过杀她之前一定得把她家里的电话号码问出来。

王万山点头同意。

于是,两人又一起回到卧室,进去后王万山对代燕说,我现在要去查一查你说的是不是实话,蔡全安和你是熟人,我有点不放心,要把你绑起来才行。此时的代燕再无反抗的余地,只好点头说行。于是蔡全安就从卧室柜子里拿了一卷黄色胶带出来递给王万山,自己则走到床边用双手按住代燕的身子,说你不要动,我们要把你的手、脚捆起来,不会伤害你。之后,王万山把代燕的双脚并拢,用胶带在其脚腕处缠了几圈,然后又将其双手也缠了起来,并将其嘴巴也用胶带封住。

做完这一切,王万山出了卧室,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假装去查真假。大约过了20多分钟,王万山回到了房子,说代燕不老实,说了假话,假装要打代燕。蔡全安拦住王万山,然后对代燕说,你赶紧告诉他实话吧,不然我可真救不了你了。代燕点头后,蔡全安将她嘴巴上的胶带撕开,王万山便问代燕究竟是哪里人,家里究竟有没有电话,代燕无奈,只好都老实回答了。

问完话,王万山和蔡全安又一同走出卧室。到了客厅,王万山问蔡全安怎么办,蔡全安反问道你说呢。王万山说不行就把她勒死算了,蔡全安说等一会儿吧,天还不亮。王万山就道那你进去再和她打一炮吧!于是,蔡全安就又走进卧室,把代燕抱到地上,再次奸淫了她。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刚刚从代燕身上爬起来的蔡全安叫了王万山进来,然后揪住代燕的头发提起头来就往地上撞。进入房间以来一直逆来顺受的代燕此时终于明白蔡全安想要干什么,不由拼命反抗起来。王万山急忙上前踩住代燕的脖子,冲蔡全安喊快拿榔头来。蔡全安松开代燕的头发,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柄榔头,狠狠地朝代燕头上砸去,只几下,代燕便一动不动了。

杀死代燕后,王万山和蔡全安将代燕的尸体抬进了卫生间,接着蔡全安又到厨房拿来了一把菜刀、两卷塑料袋,把代燕的尸体与韩清容一样分成16块装进塑料袋,又放进一个大纸箱里,搬到小卧室的床下藏了起来……

清洗打扫完房子,已经是中午了,蔡全安出去买了两包方便面回来,泡好后一边吃一边对王万山说晚上咱们就把尸体运到那个大坑里埋掉!

晚上,趁着夜色,蔡全安和王万山把装有尸体的纸箱抬到了房子外面,之后打的到了殡仪馆西面垃圾场,将尸体埋在了大土坑里。

做完了这一切,蔡全安对王万山说你现在就回塔城去,这儿不安全,等过几天风头过去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再来。说完给了王万山三百元钱,让其坐夜班车连夜回塔城去了。

过了十几天,蔡全安打电话给王万山,说现在可以向代燕家要钱了,让他直接坐车到石河子去。接了电话后,王万山当天就坐车到石河子并很快找到了蔡全安,蔡全安说我给代燕家打电话,你去到建设银行办一张龙卡。于是王万山就用一张在火车上捡到的名叫"姜政周"的身份证办了一个建行的信用卡。

办好信用卡后,蔡全安和王万山在石河子火车站碰了面,蔡全安说电话已经打过了,代燕家里人同意给钱,然后让王万山把信用卡和密码都给他,又打电话给代燕家把信用卡的卡号告诉了代燕家人,让他们赶快打钱进来。不想打完电话不久他们到银行去试卡,却发现此卡无法交易,便意识到代燕家报警了,两人吓得再没敢继续打电话要钱,急忙分手,一个回了塔城,一个回了奎屯。

落网前四天,蔡全安又给王万山打电话,约他到沙湾见面,说代燕家已经同意给钱了。

到沙湾和蔡全安会面后,两人又一起到银行办理信用卡,沙湾县银行的人说用别人的身份证不能办卡,两人没法只好又到了石河子,在石河子一家工商银行办了一张牡丹卡。害怕代燕家再报案,两人首先在石河子试了一下,先存进去二百元,又试着取了出来。尽管如此,蔡全安还是不放心,让王万山在石河子不断地给代燕家打电话,自己则持卡到了乌鲁木齐,在乌鲁木齐试了一下,钱也取出来了。

当天,蔡全安便又回到了石河子,让王万山在石河子等他的消息,他先回奎屯去,等取到了钱,两个人再平分。

蔡全安回奎屯的第二天,王万山不知怎的越想越害怕,便坐车到了沙湾,不想到沙湾的当天就落入了法网……

责任编辑·张旌

摄影·王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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