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和回家的路上
九月三十日，我匆匆收拾行李，坐车行经绵阳桑枣看着车窗外的大山想，难道回家是为了看风景和旅行吗?四川的风景因雨水充沛而绿意盎然，九寨沟、峨嵋山不仅闻名天下，连桑枣这山以及山上妖娆的雾都颇具意象，对于一个四川人来说看风景不必远行。不过，当我走过秦朝古都咸阳，穿越久负盛名的西安，感觉远山远水独特的气质，才明白无论电视还是文字都无法淋漓尽致地表达如此完整多元的信息。比如秦始皇兵马俑，虽说仅是几个泥巴捏的人，有保存完好如初的，也有歪斜倒下的，但他们作为一个泥塑群体，共同静默在骊山脚下，它们和所处的环境以及气氛，真实地诉说了秦始皇兵马俑的神秘和沧桑。
这次国庆节，我曾经策划了一个巨大的旅行计划，我想先回宁夏老家看看亲人，然后驱车北上，一睹蒙古草原的辽阔高远，再转道陕西，看看咸阳和西安的古都韵味。这个计划基本涵盖了中华民族最顶极的辉煌历史，既有军事实力急剧膨胀而横空出世的草原帝国，也有以关中为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的强秦盛唐，这其中绝大部分在世界历史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仰望和俯视秦朝、元代、盛唐留下的历史痕迹，应该是一次幸福的旅程。但时间有限，计划被压缩为回家探亲和途经陕西，丰盛的历史大餐成为西安街上的一个小吃，规格降低了，味道依旧浓烈。我在绵阳火车站买好从西安返川的火车票，这样以绵阳为起点和以绵阳为终点的行程基本就定下来。
这时我开始想，我到宁夏是回家还是到四川是回家。这是一个看似务虚的问题，周所同曾在《小雪》中说，一种好心情／比金子贵重比羽毛轻盈／人一生走在出发或回家的路上……家的必要性在于漂泊累了时想起那是一个温暖的归宿，亲人和弥足珍贵的亲情，无限惆怅的乡音，儿时的记忆等很多东西都是一份奢华的感情资产，回家可以任意支取。家的问题比“我是谁”还实在并可触摸，它会在我休假的闲暇时间，突然蹿出来，久久萦绕心头，使人迷茫和沉静，有时成为一种单纯唯美的心灵享受。于是家在哪里并不重要，然而偶尔记起家和心底适时涌起一份热热的感动，会调剂经济社会快速运转下，人的精神世界，那是百花扑鼻的芳香。
独自远行，看一些陌生的风景，感受独特的人生体验，有时看一辆疾驰而过的火车，从一节节车厢和一个个窗口上看到很多人，他们都是从此而过的匆匆过客。我们这节车箱里有一个淘气的小孩，他看见有个老大爷打喷嚏时假牙冲嘴而出，立即吓得怔住了，一脸无辜而严肃，也许他从未见过假牙，大家见此情景都忍不住乱笑一气。后来他摸摸自己的牙齿，终于说那位老大爷的牙齿不够硬。
在入川的火车上，听一位泸州人抑扬顿挫声调高扬的川话，我记起很多年前刚入川时，总觉得四川话音过于咄咄逼人，不像老家话低缓平和，听的人心底里贴心贴肺的舒服。多年以后，四川话听起来逐渐顺耳了，工作中甚至能以说一口流利的四川话为荣。当下班回到家里，偶尔掉两句老家乡音出来，心里也美滋滋的，仿佛连脸上的肌肉都活泛起来。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既是老家的人，又是四川人；但有时候我感觉既不是老家人也不是四川人，这时就想旅行，去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忘记曾经的工作和生活，看山水和人物，体会心静如水的感觉。
当我从遥远的西北回到绵阳。阳光依旧明媚，只是天空多了一层厚薄不匀的云，一切似乎那么自然，一次远行似乎是灯火阑珊间的蓦然回首。听街上充满激情和自信的川话，好像回过老家又好像一刻也不曾离开四川，心情沉静，心绪恍然，一如刚刚哼过一首古老的歌谣。
走过帝国古都的土地
一直以来都希望像个驴友一样旅行，奢望在天马行空的行程中看到更多的山水和蕴藏在山水中的历史，而现在旅行的路就在脚下。当我坐车进入陕西时想。
陕西有炎帝故里宝鸡，有西周、秦朝、西汉和盛唐的首都咸阳和西安，还有领导中国军民进行抗日战争的延安。这里南接气候湿润的天府之国，北连日照充足的黄土高原，因而兼具南方的润泽细腻和北方的热烈豪爽，充足的阳光雨水使这里土地丰腴肥沃，农业五谷丰登，人物俊杰雄伟，这使她长期引领和鸟瞰了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并几度成为天下中心。历史一次次选择陕西，相信这不是偶然性而是在千百年的历史进程中，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而雄居华夏。踏上这片土地，似乎能感到古老的传说和真实的历史，失败的鲜血和成功的光环，以及蕴藏在山水之中扑面而来的帝王之气，共同造就了这里的凝重深远。
现在，公路两边是一片片的红富士苹果林，在从高速公路疾驰而过的乘客眼中，这一个个苹果更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在秋天的田野里传来一阵阵馨香。咸阳大街上栽着成排的松树、杨树和槐树，稀释润泽着现代城市排放的汽油和灰尘；而一棵棵粗壮的柳树，集老朽和新绿于一身，骄傲地告诉过往行人这里久远的历史和奋发的姿态。矗立在街心花园里巨大的古鼎和夕阳下闪着碎光的渭河，沉默成沧桑或者悠闲的样子，似乎想理智地告诉人们所有辉煌的权力和灿烂的文明必将成为过去。
西安是另外一番热闹和古老的大杂烩。高大苍老的梧桐树被岁月剥落了一层层淡黄色的皮，而几与树身一样粗长的枝干挺拔地伸向道路中央。内城里四通八达的公路，分割出高大而新旧斑驳的建筑群，公路中央宽大的绿化带里种植了无数雪松，有人在那里动作优雅地比划着太极拳，而雪松伸向天空坚硬粗大的枝虬意味其拥有庞大的地下根系。我坐着103路公交车穿过具有仿古特色的城墙，感觉这个城市也是树大根深。
临潼的华清池依然水清如许，而唐玄宗和杨贵妃已翩然远去。身为皇帝，秦始皇几十年如一日，在朝会上倾听大臣的意见，每天批阅120公斤公文，不辞辛苦一次次巡视天下，最后以至于累死在巡游途中。而李隆基在初掌朝政时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并开创了强盛繁荣的“开元盛世”。导游说，玄宗和贵妃在临潼渡过了浪漫的十一个春秋，临潼的浪漫决定他成为滑向贪图享受和挥霍无度的昏君，也决定了大唐帝国由强而弱。
使一个伟大帝国由强而弱的还有秦二世胡亥，他简直就是一个败家子。
大秦帝国兴衰沉思录
秦国作为战国七雄之一，她的成长经历对于国家和个人都有极强的启谛意义。其迅速崛起不外乎重视网罗和培养人才，热衷于兴利除弊的改革，抓住机遇的奋力发展，军事和外交并举的攻伐策略，其亡大抵也是胡亥是个十足的混蛋，秦朝的暴政使天怒人怨，功臣良将相继被杀，秦始皇创立的中央封建集权体制等。
在乘车到秦始皇兵马俑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秦统一六国后，修长城、筑阿房宫、建兵马俑，还成功组织北击匈奴和南征百越的大规模战役。秦始皇被称为“千古一帝”，他具有极大的号召力和无比崇高的威望，但就是这样一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在他身边居然隐藏着一个大阴谋家赵高。赵高是掌管车队和皇帝印信的中车府令，他曾因违法被蒙
毅判死刑，秦始皇念他懂法律，勤谨而赦免，让他担任胡亥的老师。秦始皇临死时，给蒙恬北戍军团任监军的长子扶苏写信说，我死后，你回来主持丧葬事宜。史学家一直认为，虽然秦始皇没立太子，信中也没说让扶苏继位，但主持父皇的丧葬事宜就等于让扶苏继位。
备受宠信的中车府令赵高扣压了秦始皇的信。这是一封意义重大的信，不仅决定由谁来继承强大的帝国，而且历史证明这也决定着帝国的生死命运。赵高紧紧抓住扣信于手的历史机遇，在秦始皇死后反复劝说胡亥，对李斯软硬兼施，对全国封锁秦始皇已死的消息，这一切彻底改变了秦始皇选择扶苏继任帝位的决定。以赵高为代表的政治集团，坚决实施了一系列反动的政治主张：更换对扶苏信的内容：你非议朝政，自裁吧!扶苏很老实，以为这是父皇的圣旨，果然不听蒙恬的劝告而自杀。关押戍北大将蒙恬，后杀害。将始皇身边的宠信之臣蒙毅找个借口除掉。拥立胡亥为秦二世。赵高如愿以偿成为中臣相，即随侍皇帝身边的臣相，位居李斯之上。
人的欲壑永无止境。按说赵高在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他该施仁政，收民心，安天下，但是他没有一一也许他根本没有治国平天下的胸襟气度和政治才干，他的特长是搞阴谋。他跟所有杀红眼的恶魔一样，怂恿胡亥杀死秦始皇的20多个子女，这是往日备受尊宠的皇亲国戚一族，受牵连的人肯定很多，其血腥残忍程度和社会影响力也许不亚于当年的焚书坑儒。当然赵高敢于肆无忌惮地杀人，主要因为胡亥是一个消积悲观和只想寻欢作乐的脓包，不想励精图治地把秦朝传至万世；这也证明秦始皇当初让胡亥随车同游只是宠爱而非器重，但历史并没有放过秦始皇对胡亥示宠的漏洞一一赵高乘机挟持了胡亥和李斯，他们三人狼狈为奸即将彻底葬送大秦帝国。
李斯，楚国人，因上书秦始皇《谏逐客令》而闻名于世，系秦始皇身边的重臣，为秦朝统一和治理天下立下了赫赫功勋。通过李斯身居权相高位并与秦始皇结成儿女亲家，可见其受到的宠信程度。然而李斯的历史性错误在于，建议焚书坑儒使秦始皇的暴政臭名昭著，此时德高望重的他又犯了一个幼稚的政治错误：在秦始皇死后，身居高位，不思辅主谋国，反而帮凶弑主!当宫廷之内的血腥斗争正在进行时，社会上爆发了陈胜、吴广领导的农民大起义，他们的义军如火如荼地逼近咸阳，赵高利用李斯大儿子失守城池的事实诬陷李斯外结强寇，李斯被腰斩一一他因为自己的软弱和苟且结束了本应辉煌灿烂的一生。
胡亥自继位以来废除朝议制度远离大臣，不思积极改良暴政反而变本加厉地虐待人民。当满朝文武官员面对赵高大施淫威腰斩李斯，一个个都惊如寒蝉，胡亥却全力支持赵高在朝堂之上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后，最后一批敢说真话坚持正义的朝臣被杀。此时秦朝的殿堂上，除了一群见风使舵唯赵高马首是瞻的小人，再就是一群无才无能无勇无谋的庸人。在胡亥的一系列错误决定下，赵高终于举起一柄滴淌着始皇子女和功臣勋将热血的剑，此时胡亥才明白而后悔，求赵高饶自己不死；然而一切都晚了，没有人敢于阻拦赵高，也没有人敢说赵高杀二世是错误的，殿内殿外的文臣武将都成了一群兵马俑中的泥塑。
敢于坚持真理维护正义的有识之士，具有出谋划策治理国家能力的栋梁之才，能够舍生忘死力挽狂澜的国家精英已被杀死殆尽，国家的热血活力和精神灵魂在赵高一剑一剑的杀戮下已朽损不堪，此即谓气数已尽。一直以来擅长抓住机会并丧心病狂的赵高终于举刀砍向胡亥，胡亥未能幸免死于赵高之手，赵高也未曾想到他会倒在秦王子婴的剑下，秦帝国挣扎在农民起义、六国复辟和持续不断的宫廷政变中，直到最后被项羽一把火烧掉。
关于秦帝国的灭亡，虎狼之师的军队还是那些军队，雄才大略的朝臣还是那些朝臣，但他们在赵高骗过秦始皇时，其英雄气概和智者才华已失去其历史的舞台，或者说他们的文韬武略只能在宫廷杀戮中充当阴谋帮凶和软弱受害的角色。这是大秦帝国的不幸。秦朝通过三十多代君王的努力成为泱泱大国用了约六百年时间，但从极盛跌入极衰只有短暂的两年时间。在秦二世还未分辨出忠奸的情况下，文臣武将们已纷纷倒下，而侥幸活着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灾难降临别人或者自己身上，无助地面对一切阴谋和惨杀。
站在骊山脚下俯视雄纠气昂的秦军方阵，我似乎看到秦地的朔风劲吹千年，但秦地上的文臣武将们肃立千年而死不瞑目，一个个排列成活着时的整齐队形，静静地告诉世人什么是能力，什么是才华，什么是愚蠢，什么是奸险。
我想，胡亥本是一个不辩是非和麻木不仁的人；而一个王朝的军政大事集中于一人决策的封建皇权制度，在胡亥这样的败家子身上，从盛而衰也是一种必然。
从秦始皇到唐太宗
秦始皇十三岁继位，二十二岁亲政，当年镇压醪(土/毋)叛乱，二十三岁逼杀吕不韦，独揽大权。此后他重用慰缭、李斯、蒙恬等人，采取远交近攻，合纵连横的策略，三十九岁统一六国，建成一个空前强大的封建帝国。全国统一后，他积极实施书同文、度同制、车同轨、行同伦等一系列改革，受到后世较高的评价，但是建阿房宫、修兵马俑和焚书坑儒则受到后世强烈的批判，修筑万里长城屡受争议。一般认为他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统帅，同时也是一个暴君。
秦始皇很爱才。李信率军攻楚遭败，后来李信仍被重用并在破燕大战中立功。秦始皇在镇压醪(土/毋)叛乱和逼杀吕不韦后，有人乘机谗言外来人才是六国间谍，秦始皇下达“逐客令”又很快收回“逐客令”，继续大力延揽人才，可以说人才流向成为秦朝与六国角逐的杠杆，在秦灭六国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秦始皇非常勤奋，每天批阅一百二十斤竹简公文，还多次在全国巡游，甚至病死在巡游途中。他虽然对自己有着严格的勤政要求，但劳动人民非常反感他的急政。面对修长城和无休止的兵役，即使这带有统一全国和保护人民的积极意义，仍被后人编造了一个孟姜女哭长城的悲惨故事，愤怒控诉秦始皇不顾人民死活的暴政，更不要说阿房宫和秦始皇陵，这是他贪图享受的铁证。秦始皇背负深重的历史冤债，因此使其一系列政治贡献大打折扣。历史总是这样无情，尤其面对秦始皇这种不爱人民的人。
但是后来在西安落户的唐太宗则幸运的多，他的文治武功跟秦始皇差不多，先是随父李渊起义，后来统一全国。他在今天西安附近的玄武门发动政变，杀死太子李建成和三弟李元吉，逼父李渊退位而君临天下。他登基后释放三千宫女，妥善处理与朝臣和百姓的关系，与周边少数民族国家友好相处，他因此被少数民族尊称为“天可汗”。他创造了中国历史上极负盛名的“贞观之治”，其以政治清明，社会和谐、经济发达、人口兴旺印证了中国当时强大的国际影响力。
综合历史记载和民间传说不难发现，李世民有着爱人民的最基本出发点。比如太子旧党之一的魏征，不仅受到李世民的重用，而且成为历史上著名的谏官。又比如他的“水
可载舟，亦可覆舟”、“历史是一面镜子”等著名论断，不仅对当朝政治起到了极强的指导意义，而且深刻影响了后世的统治者。李世民获得了历史上一致的高度评价，人民甚至忘记了他在玄武门前的残忍和血腥，这归结为一点就是他对劳动人民高度重视的结果。
从秦朝到大唐，依例沿袭秦始皇所创立的封建社会体制，一贯地体现出皇权和专制的显著特点；而另一方面，在此基础上悄悄发生的社会变化和进步，却使秦朝的暴政不断凸显以至于到了夸大其辞的地步，孟姜女哭长城纯属编造就是一例。即使政治体制对于劳动人民来说只是一个符号，但是否代表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以及不断的进步将直接决定民心的向背。当唐太宗面对位于骊山脚下占地五十多平方公里的秦始皇陵时，他深切地体会到建陵耗时近四十年，陵内水银浮棺如江河气势万千，陵室顶部羊脂点灯如星月浩瀚，都是一种不必要的奢华和浪费。在他看来，皇帝不仅要保持一个国家强大统一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体系，而且要热爱人民，否则，一切况世之功都显得微不足道。唐太宗的陵墓很简单，这跟他千古一帝的地位极不匹配，但这又极其符合他热爱人民的行事风格。
那天参观秦始皇兵马俑，骊山脚下游人如织，观者如潮。我想大家竞相争睹的不仅是大秦帝国雄壮的军容，应该还有雄壮军容后强硬的军政路线，包括统一六国，结束前期战国的混乱局面，北伐匈奴和南征百越，建成一个空前强大的封建帝国，这些无可争辩的历史事实，足以证明秦始皇和唐太宗一样，同样无愧于千古一帝的伟大称号。因为，相对周朝软弱诸侯争霸的战国而言，秦始皇领导的大秦帝国也完成了一次巨大的社会进步。只是，大秦帝国在封建社会初期还不足够成熟和理性，比如秦始皇生前未立皇后和太子等，但是透过他统一国家、积极改革、勤政治国，我们还是能够充分体会出他的一番苦心和雄才大略。
想着这些，行走在秋天云淡天高的原野里，我想起很多，比如统治集团获取权力的强烈欲望，以及他们之间和其内部无休无止的斗争，这一幕幕对权力的执着追求，有时令人感到深深的震撼和无奈。难道拥有权力会拥有一切吗?也许在一些人看来拥有权力会拥有很多，比如财富和被人尊重等。然而人民对幸福生活的不断追求和感念，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它凌驾于包括皇权之上的一切权力，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根本力量。这已经被千百年的历史进程充分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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