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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东南苗族姊妹节与性别身份认同

发布时间: 2022-04-09 09:48:27 浏览:

内容摘要:综观笔者所收集的资料,发现学界对姊妹节的研究较少,且主要集中在其来源、发展、演变、主要内容、人类学解读方面,却未见有从女性身份认同这一视角的研究。姊妹节是以青年女性为中心的节日,从姊妹节的来源及内容都可以窥见其鲜明女性意识所传达出的强烈的性别身份认同。

关键词:姊妹节 性别身份认同 兴起原因 赠信物 社会功能

位于贵州省东南部的黔东南州,一年四季,各种节日众多,故有“大节三六九,小节天天有”之说。其中有以男性为中心的节日——牯藏节,以老人为中心的节日——老人节,以小孩为中心的节日——赶场节等等,其中也有以女性为中心的节日——姊妹节,姊妹节是以黔东南台江县为中心区域的苗族传统节日(苗语称为“脑嘎良”),台江县位于黔东南中部,苗岭主峰雷公山北麓,清水江中游南岸,总面积1108平方千米,现有人口15万,苗族人口占97﹪,是全国苗族人口比例最高的地方,堪称“天下苗族第一县”,每年农历三月十五至十七,以青年女子为中心,期间的礼仪事项主要有邀情人相聚、叙旧交新、共吃姊妹饭、赠信物、结伴游方、对唱情歌等。女性是姊妹节的主人,一个个打扮得花团锦簇,与后生交往,寻觅伴侣。

“身份”常用来表示某个个人或群体据以确认自己社会地位的依据或尺度,如性别、阶级、种族等等。“认同”则是某人个人或群体对自己文化“身份”的追寻和确证。[1]而身份认同则是指“人们在个人或集体这两个角度,认为自己是怎样的人,以及这种认识是如何由文化建构而成的。”[2]P365,那么,何为文化呢?文化功能学派大师马林诺夫斯基认为,文化是一个组织严密的体系,它可以分成基本的两个方面,即器物(物质文化)和风俗(精神文化)。文化为满足人类需要而存在,赋予人类以一种生理器官以外的扩充、一种防御保卫的甲胄。[3]姊妹节属于文化中的风俗方面,它的产生既满足苗族女性的某种需要。“拉康文化心理学认为,身份认同是自我对于男性中心文化的认同;而根据德里达的解构延异观,身份认同则是一个旧身份不断分裂,新身份不断形成的去中心过程”,[4]如果说湖南江永及其周边地区的女性用女书(在湖南江永地区发现的,仅在女性中流传的一种文字)来构建女性身份,以达到被男性社会认同的需要,在贵州黔东南地区以台江县为中心区域的苗族姊妹节,则是苗族女性借“姊妹节”这种以青年女性为中心的活态节日文化来讲述女性为追求自主婚姻,构建女性身份的需要,传达该地区女性一直以来对包办婚姻的不满,及向男权社会发出严肃的声明:作为女性,她们不再甘于被奴役的地位,被任意摆布,她们有着自己的意识,有着追求自由爱情的强烈愿望并勇于付出行动,达到被男性社会认同的目的,实现自己的话语权。

一.“姊妹节”兴起的原因与女性身份构建

关于姊妹节兴起的缘由,历来说法不一。其中最能使人信服的是台江县施洞地区流传的民间传说:从前,青梅竹马的阿姣和金丹,双方一往情深,难舍难分。但由于他们两家是姨妈兄妹,按照村规不能结婚;因为苗族社会有这一习俗,即如果舅家有儿子的话,外孙女必须要嫁到舅家去做媳妇,也就是舅家儿子享有优先娶婚的权利,如果没有舅家的许可,女子是不能外嫁的。阿姣的父母遵循此规矩,把阿姣嫁到舅家(还娘头),尽管成婚,但阿姣死活不认可这桩婚事,因而据理力争,要求离婚,舅家却坚决不允许。此后,一方面,阿姣通过各种方式百般刁难折磨舅家人,以达到摆脱此婚姻的目的。另一方面,她暗地里去野外与金丹约会。十一年过去,舅家终于同意离婚。阿姣与金丹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阿姣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终于获得自己幸福美满的爱情。许多年后,施洞地区的三百多个姑娘找不到男子出嫁,大塘地方有三百个男子找不到女子成家,老年人就教姑娘们用阿姣的方法,请大塘的小伙子们吃“姊妹饭”。姑娘们在当年三月间,百花盛开时,邀小伙子们吃“姊妹饭”,结果个个都找到了称心的伴侣。从此,每年三月就有了青年男女们寻找伴侣的“姊妹节”。[5]

另一种传说是金和娥的故事:

金是清水江畔帅气的小伙子,娥则是此带美丽的姑娘。俩人偶然相遇并一见钟情,且私定了终身。娥跟随金私奔。光阴似箭,一晃一年过去,娥既思念自己的父母,又害怕自己的婚姻未得到二老的许可会遭来父母的责备,因而她心情十分矛盾……最终娥的父母得知娥已经嫁给的英俊善良的金时,内心里也原谅了娥,并认可了娥的婚姻。此后,寨子里的很多女性都加入了娥和金的这种自由念爱的行列,而非服从包办婚姻。

由上文可知,不管是阿姣和金丹的传说,还是金与娥的故事,还是施洞地区的三百多个姑娘找不到男子出嫁的传说,尽管故事主人公不一样,但这些传说都有着共同的因素:苗族青年女性为实现自己的婚姻自主,或与男权社会中的“还娘头”制度、父母作坚决的斗争,或为寻找自己的意中人而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吸引青年男子前来,以便她们挑选自己的所爱并为此作出不懈努力,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之人,她们的努力最终取得了胜利,实现自身的婚姻自主权,她们这种行为也得到男权社会的认可,她们的这种行为标志着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她们用活态的节日文化形态来实现自身女性身份的构建。

二.“姊妹节”赠信物与性别身份认同

节日前夕,苗家青年女子纷纷上山采摘鲜花野草并榨成汁液,这些天然的汁液搅和糯米并蒸熟做成红、白、黄、绿、紫五种颜色的姊妹饭。至于苗家姑娘为何要在此节日里制作姊妹饭,《姊妹节歌》明确说明了做姊妹饭的意图:来说姊妹节∕来唱姊妹节∕看那远古时∕姊妹七十人白手开成田∕田中种糯谷∕养鱼大如席∕女大嫁不出∕姊妹来商量∕大家献计策∕三月十五日∕下田捞鱼虾∕筹办姊妹节∕糯米五样色∕送给后生拿∕那是这年头∕再看远古时∕谁创姊妹节∕阿娇兴节日∕米饭凑九篮∕尽送金旦拿∕待转到后世∕学得阿娇样∕才做姊妹饭……苗族女性为解决自己的婚姻,找到对象,主动想出方法吸引年青男子前来,因而置办了姊妹节,“人是铁,饭是钢。”前来参加节日的男子们自然也不是铁,因而聪慧的苗族女性从此角度找突破口,做美味可口的姊妹饭给他们吃,这一举措起到一箭双雕的效果,既解决后生们的吃饭问题,又赢得了年青男子们的心,姑娘们用花篮携带糯米饭赠送给前来参加节日的自己心仪的小伙子,并在其中放了精心选定的信物巧妙地表达她们对小伙子们的情意。如:“她们在送给年青后生们的盛姊妹饭的篮子里或包姊妹饭的帕子里,放有松叶,代表针,表示要后生们以后回赠她们绣花针;放包谷须则表示回赠绣花线;放竹勾,暗示用伞酬谢,放几个竹钩则希望送几把伞;如放两个相连的竹勾,表示邀请后生们日后多来交结;放香椿草,表示姑娘情意已定,愿意嫁给后生,叫后生来引(“娶”)她过去;放棉花与芫荽则表示她们纯洁的爱情与盼望快速嫁娶的心情;如在盛姊妹饭的竹篮或箩筐里挂活鸭送给男方,这是姊妹们集体表达的心意,表示希望日后男方集体回赠她们一只小猪给她们饲养,来年吃姐妹饭时大家再度杀猪联欢;若放辣椒、大蒜、树叉则暗示以后不再来往。”[6]苗族姑娘在糯米饭中携夹各种饰物,含蓄地表达她们对小伙子的情意,故有学者把它称为彩色的无字情书,有首歌也很好地表达了此意:“月儿圆圆亮堂堂,说声爱哥口难张;明晨送你姊妹饭,妹的心思饭里藏。”故姊妹节又有“藏在花蕊里的节日”之称。从表面上看是她们以含蓄委婉的方式表达出自己对小伙子们喜欢、接受、拒绝与反对,从更深层的本质上看,这是苗族女性用女性特有的方式传达出女性群体反对包办婚姻的思想,即她们有自己的意愿,她们有选择和决定自己婚姻的权利,有拒绝自己不喜欢的男子的权利,而非无条件遵循父母的意志而葬送自己的青春、葬送自己的爱情、葬送自己作为社会两大生理性别之一的女性应有的男女平等的社会地位及话语权。从女性主义角度来看,姊妹节里赠姊妹饭并富有表情达意的饰物这一节日内容显现出对女性角色模式的重新界定,是苗族女性强烈自我意识的显现,在姊妹节中,吃姊妹饭、游方,都是作为主体地位的苗族女性主动地邀请男性、选择意中人、确立恋爱关系、婚姻关系的显现。苗族女性一反男权社会女性在婚姻中处于被选择、被欣赏地位,相反,把前来参加姊妹节的小伙子们作为女性选择、征服的对象,以征服者、支配者的主体姿态呈现在男性面前。这正是对千百年来男权文化传统中对男主女次、男尊女卑角色定位模式的挑战!

一个民族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诸如历史、生产、服饰、饮食、居住、婚姻、天文、历法、农耕、宗教、传说、禁忌、音乐、舞蹈等等,从很大程度上来说,都可以通过其传统节日集中表现出来。[7]P223黔东南台江地区的苗族女性正是通过传统节日姊妹节表达她们精神文化层面的需求,即她们追求婚姻自主的强烈要求,争取实现女性身份认同的强烈愿望。

三.姊妹节的诸多社会功能有助于实现性别身份认同

首先,姊妹节期间,丰富多彩的文艺表演,深受来自五湖四海的各位来宾的喜爱并得到他们乃至世界的一致认可。喜庆、热闹的节日使众人沉醉、陶冶在其中,这对于现代生活压力颇大的人们来说有利于放松紧张的情绪、缓解压力,从间接目的来看,众人在认可此节日所具有的这种功能的同时,也就有利于苗族借姊妹节以传达出女性身份认同的设想。

其次,全国各地民众前来参加此节日,共享欢乐时刻,有利于拉动地区经济消费,促进地区经济发展,经济的发展,生活条件的提高,更有利于人们摒弃男权中心主义思想,从而,有利于苗族女性身份认同愿望的实现。

结语:

可见,不论是姊妹节兴起的缘由,还是其主要环节送姊妹饭,都彰显女性既有选择、决定意中人的权利,也有拒绝不中意异性的权利,在这选择与拒绝之间淋漓尽致地体现苗族女性强烈的自我意识及实现男权社会对她们这一群体身份认可的强烈愿望。

姊妹节本身所具有的多方面的社会学意义,一定程度上为苗族女性实现身份认同开辟了道路,但笔者认为苗族女性要真正实现男权社会对女性身份的完全认同,仅仅依靠姊妹节本身的意义来推动和实现,还远远不够,她们要想得到男权社会的认同,必须要从提高自身能力的方面下苦功夫,这是实现苗族女性身份认同的决定性因素,因为只有女性自身能力提升了,才会真正拥有话语权,才能与男性平起平坐,其思想、观念才会真正得到男性社会的认同。

参考文献:

[1]傅美蓉.女书与性别身份认同[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01).

[2][英]菲利普·史密斯.文化理论——导论[M].张鲲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

[3]马林诺夫斯基.文化论[M].费孝通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

[4]陶家俊.身份认同导论[J].外国文学研究,2004,02

[5]贵州省民间文学工作组主编.贵州苗族民间故事[M].香港:海鸥出版社,1975.

[6]杨昌国、张文生.亲历“姊妹节”——施洞苗族“姊妹节”的人类学考察[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05).

[7]民族学论文选[J].(1951-1983)(上册),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6.

李芹香,女,贵州凯里学院人文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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