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日，当中国正沉浸在国庆节长假之中时，一则从北约总部传来的消息令人疑惑不解：土耳其接待了远道而来的中国空军的苏-27战机，两国甚至举行了对抗性军演。对此，北约——主要是指把控北约的美国人，感到分外震惊和不满。
几乎所有的中外观察家在接获这则报道时，都认为这是匪夷所思的假新闻。极少飞出国门的中国空军怎么悄然飞过中亚和中东诸多动荡国家的领空，跑到一个遥远的北约成员国举行实质性军事演习呢？
但很快，伊朗国营电视台的一则报道从侧面证实了事件的真实性。报道称，为方便中国到土耳其参加联合军演，伊朗罕见地为中国空军大开“绿灯”，将领空开放给中国空军方面过境到土耳其。
此后不久，又有伊朗航空爱好者在本国论坛贴出了中国战机正在伊朗境内经停转场的照片。拍摄者是在伊朗最接近土耳其的大城市大不里士（Tabriz）机场拍摄到的，照片虽然因拍摄距离较远而稍显模糊，但仍可辨析出，中国空军出动了2架苏-27、2架苏-27UB双座型、2架运输后勤物资的伊尔76运输机，以及一架运送人员的CRJ-200公务机。
令人疑惑的传闻得到证实，西方传媒与军界以及大陆互联网上一片哗然。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更大的一系列谜团。
疑云一：为什么是土耳其？
在这一新闻事件中，首先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中国竟能和土耳其这个北约成员国和欧盟候选国搭上密切关系，举行了只有友好国家才会举行的实战性联合军演。
中土两国关系并不算密切，去年因新疆“7·5”事件，自视为突厥正统传人的土耳其，国内反华情绪高涨，从政府到民间都对中国表露出不信任的态度。这也与近年来土耳其国内穆斯林保守势力高涨有关。
但另—方面，中国却与土耳其国内的另一重要政治力量——军方关系密切。军队是土耳其国父凯末尔缔造的世俗民主体制守护者。
实际上，中土两国在军事领域的合作，最早可追溯至1996年。那一年，中国政府同意向土耳其转让常规弹道导弹技术。结果，土耳其造出“耶尔德勒姆”地地导弹（Yildirim SRBM），并在2007年8月30日举行的“胜利日”阅兵式上亮相。
而土耳其在加入欧盟前途渺茫的情况下，迫使其外交政策向东方。土耳其近年来奉行的“零问题”外交政策，旨在强化同伊朗、叙利亚、保加利亚、希腊等以前敌对国和俄罗斯以及世界其他许多国家在各个领域的联系。
不管情愿或不情愿，中国作为崛起的大国，土耳其执政者必须同中国搞好关系，温家宝对土耳其的访问，和中国空军演习从不同的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在原定于2009年举行的“安纳托利亚之鹰”多国空军演习中，为抗议以色列2009年1月入侵加沙地区，土耳其拒绝以色列的参加。不过此举也导致美国和意大利退出当年的联合空军演习。
据人民网的一则报道称，此次演习是在经过长达两年时间的深思熟虑之后举行的。报道披露，早在2009年4月，中国空军司令许其亮上将访问土耳其期间，就与土空军司令哈桑·阿克萨依上将达成了两国空军举行联合训练的意向。
当然，中土两国空军联合训练也向欧洲和美国发出了一个新的警示信号。为避免过分激怒美国，土耳其空军未派出其头等主力战机美制F-16参加演习，仅出动了相对过时的老一代美制F-4型战斗机与中国演练。但这种非同寻常的紧密关系，仍会引发美国的不快。今后中土在空军战术演习上的交流合作能否继续下去，尚存疑问。
疑云二：中国空军突然出国军演？
此次中土空军军事交流，对向来保守、封闭的中国军队来说，意义非同一般。2002年10月，中国军队才第一次与外国军队（吉尔吉斯斯坦）在两国边境地区举行联合反恐军演。2007年，解放军陆空军才首次较大规模跨出国门，到俄罗斯参加上合组织军演，此次也是空军战机首次成建制到国外参加战斗演练。不过，这些与友好国家举行的军演纯属表演性质，实战对抗的成分极少，政治意义远胜过军事意义。
而土耳其空军组织的“安纳托利亚之鹰”演习则不然，这一面向北约及其盟国的对抗性军演其目的是提供一个逼真的空战环境，通过实战对抗训练，最大程度地提高参演部队的作战能力。土耳其认为这是欧洲最好的空中“实战”演练，可以和美国著名的“红旗”演习相媲美。
严格地说，中国空军此次并非参加多国参与的“安纳托利亚之鹰”空军联合演习，而是和土耳其一道单独开展了空地、空空和空地综合对抗训练。
据人民网的一则报道披露，中土两国空军是于9月20日至10月4日，在土耳其一个空军基地进行了为期半月的军事交流。这次军事交流，是“联合训练，不是“联合军演”;是“同场练兵”，不是“两军竞技”;是“互学共进”，不是“一比高低”。
疑云三：“谣言”从何而来？
既然有演习，有对抗，各方自然关注结果。但是中土双方对此都保持沉默。随之而起的，是一则“土耳其空军八战八捷，中国空军剃光头”的传闻，还有一些补充性的信息，称最后土军放了一马，让中国空军挽回一些面子。
如此传闻，加上网上的指责、讥笑、失望情绪蔓延，军方感到形象受损。“难道中国空军苏-27长途奔袭6000余公里是去给F-4当靶机？”有军方人士私下如此表达对传言的愤怒。
随即，10月13日，一则“辟谣声明”由中国官方媒体刊发如下——空军机关有关部门10月15日证实，“中国空军与土耳其空军进行空战演练时遭惨败”的说法纯属谣言。
解放军在重大事项上对外披露的风格向来如此，简明扼要，不多一言。但在中文的丰富语境下，这条消息仍可以有许多种解读一中国根本没有去土耳其;中土两国空军没有搞对抗演练：对抗演练没有惨败，或胜，或平，或小负。
不过针对网络传闻，这个辟谣提供的信息可以认定的是：没有惨输。至于其他，全模棱两可。用这个来辟谣，力度似仍嫌不足。
而人民网一则声称来自外媒报道的澄清中，用的是“联合训练”，不是“联合军演”;是“同场练兵”，不是“两军竞技”;是“互学共进”，不是“一比高低”的三段极富中国官调的句子，可惜网上完全找不到类似意思的英文原始出处。或许这三句是中国官方媒体进一步透露的详情。
不过记者倒是从一个国内最大的专业军事论坛上，大致洞悉了“大败”传闻的出台过程。部分声称具有军队内部消息来源的人士，先是证实了演习的传闻，甚至抢先爆料了10月4日返回的准确日期，甚至还指出了参演部队。而在热情网友的一再追问下，以隐晦的方式声称，“打得不好”，“不理想”。
随即在网络传播的解读、转帖中，“内部人士爆料”被一再添油加醋，终于制造出了“8：1”的战果;连“只有喝酒没趴下”、“中国空军飞行员英语蹩脚，伊朗和巴基斯坦空管员头疼”的枝节也被创造出来，通过一篇篇帖子、博文、评论，在国庆假期百无聊赖的中文互联网世界里飞速传播。
显然，在跨国军演和互联网传播的双重挑战下，惯于事事保密的中国军方遇到了新难题。既不想被借题发挥，也不想荣誉受损。在今后中国军队跨出国门愈加频繁的背景下，中国军方的宣传报道工作面临巨大的挑战。
疑云四：究竟是输是赢？
从航空技术的角度上看，美制的F-4与苏制的苏-27分属于二战后第二代、第三代战机的杰出代表。不过由于目前尚在服役的二代战机大多在电子设备与武器上有大幅改进，目前的二代机与三代机的差距，主要体现在近距格斗的气动性能差异上。
公众乃至普通军事爱好者所不太能理解的，现代战争是体系性的对抗，而非一两件武器的PK，如果把空中预警、电子对抗、信息链传输、地面防空等综合体系战力考虑进去，二、三代机间的实战性能优劣，其实是一个未知数。
前者的主要优势是高空高速，后者在高亚音速、亚音速、中低空区间的机动性占据优势。土耳其F-4的改进型大部分由以色列帮助完成，航电、火控等电子系统在F-16系统基础上改进而成，并装备了美国现役最先进的AIM-120中程超视距主动制导空空导弹。因此，除了作战半径与机动性外，在预警机指挥下，F-4改进型与苏-27进行中远距对抗，更占有先敌发现、快速接敌、迅速脱离的优势，而这本身也是二代机追求高空高速性能的初衷。也就是说，系统支持下的F-4改进型超视距空战能力并不逊于苏-27。仅从武器平台考虑，苏-27输给F-4是非常正常的。
若从日常军事训练水平来看，北约国家空军飞行员的综合技能被公认为是世界最顶尖水平。相比之下，前苏联及华约国家飞行员水平与之有相当大的差距，而土耳其国家虽小，但作为北约一员，其空军水平不容小视。
疑云五：中国空军路在何方？
过去，中国空军是一支纯粹的国土防空军，主动攻击、远程奔袭作战能力低下，战机性能与国际水准也差距甚大，一度被拉开近40年的时代落差。历史上，国际上对中国空军的评价一直非常低，甚至苏联这样的二等空军也长期认为中国是个空中不设防国家。
随着中国总体实力及国际影响力的迅速提高，对国际大环境有了新的要求，而要维持和打造一个适合中国高速发展的安全的国际环境，必须以强大的军事实力作保证，特别是远程作战能力。
建设攻防兼备型空军，是中国实施积极防御战略转变的需要，同时也是保卫国家主权与完整、捍卫全球合作与发展利益的必然要求。这些年来，中国空军无论在装备、训练、理论上较以往均有大幅飞跃。
从相关信息看，中国初步具备了外延1000公里以上纵深的防空战力，但系统建设规模明显不足，尚不足以应对多点、多向、持久性的敌方空中突击。
而中土空军的联合训练，对提升中国空军作战能力来说，是极为宝贵的难得机会，毕竟相比俄罗斯，北约成员国更能代表世界最高水平，我们更应当看到中国空军突破各种国际障碍走出国门的巨大进步和努力，至于今天的输赢传言，对一支致力于向世界水平看齐的空军来说，并不重要。
编辑 萧方 美编 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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